从“边缘”走向文化“主体”的女性艺术

来源:博宝艺术网    作者:陶咏白    时间:2015-01-15

  引子

  1910年在丹麦哥本哈根召开的国际第二次社会主义者妇女大会上为促进世界妇女的团结和解放,一致通过了以每年的“三·八”为全世界妇女争取权利,争取解放的斗争日。今年是国际妇女解放运动一百周年,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以性别为标识的神圣节日里,全国妇联联合文化部、文联共同举办的《2010·女性》艺术大展,参展的作品,有中国妇女儿童博物馆的部分馆藏作品,更庞大的是当今参展的百十位艺术家的作品。这个跨越了整个20世纪直至21世纪今天的时空中,近五代的女艺术家的作品,展示了中国女性艺术家百年来从参与社会变革到女性自身解放的历史,也见证了中国女性艺术从文化边缘走向文化主体所跨越的历史性的三大歩。即:一,女性的觉醒 ;二,女性艺术的自觉 ; 三,女性艺术的自由。

  一,女性的觉醒

  20世纪初,先进的知识分子受西方民主思想的影响,开始了“废缠脚”、“兴女学”等初期的妇女解放运动,有多少象秋瑾、何香凝、宋庆龄等中华女杰,百年来为民族解放运动、也为女性的解放创造了敬天地泣鬼神,可歌可泣的功绩。是先辈们换来了社会文明进歩,换来了今天女性理直气壮作为人的尊严。

  而中国传统文化对于女性的称谓是“在家为女,出嫁为妇,生子为母”她们都因依附于家长、丈夫、儿子而改变身份和称谓,作品也只署“某夫人”、“某之女”“某姪女”等。中国绘画史,也是一部男性的视觉史,女性艺术也只是男性艺术的附庸、点缀,并不能进入正史。民国初年,开始受西方“天赋人权”、“男女平等”的思想影响,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女子美术教育也应运而生,不少女子接受新式的教学,学成后大都可从教或以鬻画为生,求得经济独立,摆脱了从属于男性的依附地位。她们参加画会、举办画展,甚而象杨清磬那样还成为早期很有影响的《天马会》的发启人之一,而在1934年在上海成立的的“中国女子书画会”,竟有二百余名成员,如李秋君、陈小翠、吴青霞、顾青瑶、鲍亚輝、顾飞等,何香凝也是其中的成员。还有的学西画的郁风、梁白波、孙多慈,更有出国留学的潘玉良、关紫兰、蔡威廉、丘堤等她们都成为中国早期西画运动中杰出的人物;这些当时的新闺秀在中西文化的碰撞中,强烈地追求人格的独立,充分表现出了女性的“人的觉醒”,她们成为具有新思想、新观念、新行为方式的一代新女性。

  新中国,妇女解放、妇女的权利得到保障,绝大多数的女性从“家庭中人”变成为“公家人”(国家)。在“男女都一样”的号召下,女画家们热情地歌颂着在各条战线上涌现的女英雄、女模范,表现女性不同凡响的能力和创造力。如赵友苹的《女委员》、王霞的《海岛姑娘》单应桂的《铁姑娘》、王玉珏的《乡村医生》,表现了“男人做到的女人也能做到”的豪情。她们表现着这一时期女人作为“人”顶天立地站立起来。不可否认,在彰显女性的力量、能力中是以男性为标准,在处处向男性趋同中忽略了性别差异特性。这也给女性带来了心理和体能的压力。

  二,女性艺术的自觉

  新时期以来,女性在艺术中摆脱“共性”寻找“自我”过程中也找回了“女性”。80年代是艺术中女性意识苏醒的时期;90年代是艺术中女性自觉的时期。

  1,80年代,女性意识的苏醒

  80年代的女画家的艺术状貌可概括为“四世同堂”的格局:一为稳定型的第一代,这是跨越几个时代进入古稀之年的老画家,她们有的师承渊源,有的出洋留学,基于学养的深厚,深谙艺术的真谛,在时代的进程中,自信地经营着自己的艺术园地;二是转换型的二、三代,其中包括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画家,她们在单一艺术教育模式中所形成的单向艺术观念中失落了艺术中的“自我”,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她们和自己的学生,即第三代的“知青”画家共同面对艺术大门打开后风云而入的种种艺术思想和千奇百怪的艺术形式,如何寻找自己艺术的发展之路,这两代人可以说是处在同一起跑线上;三是开放型的第四代,她们在改革开放的转折时期走进了画坛,在原有的学院教学基础上又接受着西方艺术流派的种种影响,她们中有的以独特的女性视觉和方式创作出具有女性主义内涵的艺术作品,成为90年代与公众艺术拉开距离的标志性的女性话语。

  四代女画家,因所处的时代、艺术环境之不同,致使她们在社会转型时期,如何调整自己艺术的价值目标,开始新的探索,各自都作出了努力,虽跨步有大有小,但共同的特点是:她们在寻找艺术中失落的“自我”过程中,也认识了女性“自我”。这是艺术中女性意识苏醒进入自觉的时期。如今,第一代的女画家绝大都已不在人世了,而80后的女艺术家已成长,这自由的第五代,她们在完全开放的艺术环境中无拘无朿地自由创作,以多姿多采的风貌亮相画坛。这五代女性艺术家,谱写着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女性艺术的灿烂华章

  2,90年代——走向自觉的女性艺术

  中国女性艺术是与改革开放的社会转型同步发展的,在走出“男尊女卑”传统意识的樊篱,摆脱“男女都一样”的“共性”模式,在寻找失落的女性自我中,她们经历着对自己作为当代女性的确认与超越,并交织着对男性世界的认同和排斥;交织种种内心矛盾和精神困惑。她们在矛盾与痛苦的自我挣扎奋斗中,都以女性主体自我意识的强化,从而超越男性传统文化艺术的定式思维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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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年中央美院女生举办的“女画家的世界”,吹响了女艺术家闯世界的号角。她们用学院给予她们的写实技能,创作出了具个人特色的艺术语言,以新颖的视觉效果为人耳目一新,她们中有的作为“新生代”的标志性人物脱颖而出。其后“塞壬工作室”为代表的一批青年女画家,受西方女权主义的影响,关注女性自身的生命体验和生存状态以及生命价值,探索以“别样”的表达方式超越了公共语言模式,由此拉开了女性主义艺术的序幕。经历了世妇会期间的全国各地轰轰烈烈的各种规格的女性艺术展的“总动员”,到98年《世纪·女性》艺术大展的开幕,宣告了女性不再是一个“失声的群体”,女性不再是一个被看、被说、被画、被赏的文化的客体或是文化的“宠物”,而是一个充满自信的文化的主体,是与男性一起创建未来新文化的主力。女性艺术以其独特的文化含义和美学价值成为当代艺术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从此女性艺术开始了从文化的“边缘”走向文化“主体”的旅程。

  如果说,女性在寻找艺术中那失落的“自我”时,偏于性别回归的话,在有意识和无意识间强调着性别的差异性,找回作为女人的本源,还女人一种自然的天性。也可以说这是在“寻找女性”自我的阶段,这是一个女艺术家群体自觉参与所掀起的女性艺术的热潮。不可否认,热潮中存在一些不尽人意的局限和偏向,如过多地沉缅于“自我”的狭小圈子,在自我的情感世界里,自怜、自怨、自娱、自乐,迷失着精神的追求。不少艺术品从内涵到表现形式上存在趋同倾向,也有不少存在着性别的“自恋”偏颇,或标榜“女性”作秀的功利弊病,女性艺术在热闹之下显露出的浮躁和薄浅,女性艺术又将如何走出困境?

  三,新世纪 ,走向“自由”的女性艺术

  随着新世纪的到来,不少活跃于90年代的女艺术家在对自身的反思中,越来越意识到个体之于世界、之于整个宇宙的渺小,认识到作为“人”的女性,她首先是生活在地球上占人类族群中一半的“人”,她所面对的是整个世界,在“人性”与“女性”之间,在个体与整体之间,如何正确处理二者关系?。英国人类学者阿豋那夫妇从文化学的观念阐述男女文化的异同:如果说把男、女文化分属于两个文化圈,它们又是互为交错的两个圆,其间的主体部分是相重叠的,那些溢出的月牙形部分,这是异性无法探知的“野地”,具有其独有的性别意识和感知经验。因而女性文化就具有两重性,她既是总体文化的成员,又有自己的领地。女艺术家经过反思,越来越意识到个体与整体的和谐统一,才是艺术充满生命活力的生存环境。她们不再停留在“自我表现”的个人经验的层面,以开放的感觉和女性感性的敏感,跨越性别界限,把艺术的触角伸向社会、伸向历史的时空,进行更为宏观的对社会、对人类的思考。从“小我”走向“大我”,向着人性的深层探寻,在多元的文化空间中,彰显着人文主义的女性精神,创造着女性艺术新的美学品格。

  在这次参展的女艺术家中有出生于上世纪30年代的老艺术家,年过70,走近80的单应桂、王玉珏、郑小捐、赵友萍、邵晶坤、庞涛、鸥洋等,她们已是这群参展艺术家中的妈妈或奶奶了,她们是新中国美术学院培养出的第一代的大学生,在六十年代初就闻名遐迩,历经种种政治运动,青春蹉跎,坎坷一生,新时期带来了艺术的第二个青春期,她们卸下历史给予艺术施加的重重包袱,为自已的美学理想无怨无悔地向各自心仪的艺术理想奋斗着、探索着。

  那么她们的学生,及学生的学生又如何呢?她们可是主宰新世纪女性艺术走向的生力军,其走向大致有三种趋向:

  1,从“小我”到“大我”,实现对女性个体“自我”的超越。

  喻虹、崔岫闻、闫平、刘曼文、刘虹、等,她们成名于少女时代,走过了少女的青涩时期,如今大都在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师的多重角色中游刃有余地叱咤于当今画坛,这是一个多姿多彩的群体。她们从不同角度,开拓着女性题材的广度和深度。不同程度地从单纯的女性个体向着女性群体与整体社会思考中创造着新一轮女性艺术的风貌。

  2,转向更为广阔的文化空间,关注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生存关系。

  傅晓东对老工业基地废址的幻想,孙葛对克拉马依油田的“记忆”,徐晓燕对“大地”生态的忧患。以不同形式揭示人类生存与自然之间的生死存亡的关系,寻求着在文明进步中如何来实现人类和自然和谐的答案;而雷双的“向日葵”,石丹的“荷”,李江峰的“自然万象”是一首首生命的颂歌;陈淑霞的“虚实两境”,实现了在喧闹焦躁的现实世界中守护着心灵的纯净;诗迪的“天水无居”展现那无限壮阔、幽深的宇宙空间,让个体生命追寻那生生不息的宇宙无穷轮回的永恒……。她们从人类与自然的生存矛盾中感悟生命,敬畏自然。在艺术中实现对个体生命有限的超越。

  3,直面人生,走向更为广阔的公共文化空间,关注人与社会、在冷峻的理性思考中投注着热烈而深切的人文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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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南的油画,粗壮有力凝重的造型,饱含着忧患意识;刘彦工笔人物画,对时弊嘻笑怒骂辛辣的抨击以及对人类灾难的关注;齐鹏的水墨画对当代人格的犀利剖析;崔岫闻、陈庆庆、陶艾民、以装置或行为艺术或影像作品,从各种角度进行对历史的反思和对时弊的批判。孙玉敏简练的笔线中刻画出的刚毅的巾帼英雄,陈亚丹、孙贤陵、李九红合作的《金陵永生》彰显着崇高的国际主义精神。

  她们的作品,让人所感悟到的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女性内心充满了人性的关爱,深重的忧患意识,饱含着深切的人文关怀。其表现的艺术语言,充满了阳刚之气,作为审美范畴的“阳刚”,并非男性艺术的“专利”,女性艺术未必不阳刚。作为一个完美的“人”必然刚柔相济,《易经》也辩证地表达了只有在阴阳之间相依转化的历程中,才产生了出更具活力,涵义更为丰富多采的万事万象。女性艺术也在互为转化中呈现多姿多彩的风情,表现出了一种自信和自由的女性精神。

  那么,70后、80后的宝贝们,被称为“新人类”、“卡通一代”、“新新人类”、“后人类”,,她们在开放的社会环境中成长,在日趋国际化的信息时代渐趋成熟,她们在前所未有的自由的艺术空间里,艺术创作如同“游戏”那样自由自在,她们的艺术倒更逼近当代艺术以“游戏”为特征的潮流,艺术家与观赏者在放松自由的心态中玩艺术。一起获得情感和精神的释放。川美的女娃们,借着动漫的资源,在绘画中虚拟着自己的想象世界。王田田和杨缨,又都有在海外学艺的经历。她们以跨文化的视角,在作品中既有中国文化的底蕴,又有西方文化的理念,以别开生面的形式语言表达了一个当代青年的文化观念。

  年轻的女艺术家,正在以她们天真、浪漫的想象力,她们的艺术既色彩斑斓又有素朴自然的生机,建构起一个属于她们真正自由的艺术世界。

  中国女性艺术的百年风云路,从文化边缘走向文化主体的历程是与中国社会进程同歩而行。她们从“女性的觉醒”到“女性艺术的自觉”再到“走向自由的女性艺术”,实质上说明了女性的解放就是人的解放。马克思说:“自由自觉的活动恰恰是人类的特征。”而作为最具创造性的艺术,不正是最能体现人的自由的本质吗?在当今全球化的文化多元化的背影下,跳出“二元论”的性别定式思维,走向开放的、多元的两性观念,还人一个自由的本质,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也是女性艺术探索的新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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