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性雕塑艺术创作的多元化发展趋势

来源:节选自王晓琳雕塑的博客《中国当代女性雕塑艺术创作发展趋势探究》    作者:王晓琳    时间:2015-10-21

女性雕塑家将自身的情感充分的融入个人的生活经历,着重挖掘内心深处的感触资源,从中获取养分和灵感促使雕塑创作更具真情实感。这种建立在个人切身感受基础上以及对于物象丰富性的感知 ,是女性雕塑艺术家对自身生活发自内心的真切感动与作品本质价值的真切呼唤。

童年的追溯

时光如梦,记忆似幻影般随着时间的流逝若即若离而后悄然即逝,但童年的记忆却像涓涓流水般浸入我们的身体与思想,等待着儿时的一道道风景在不经意间的唤醒。个人看来在如此繁杂的混事中,女性雕塑家以童年为题材无一例外是在寻求梦想的起始与心灵的净土,或是以洁净的身心去阐述这个世界,引导观者走进人性最真实的一面。

如姜杰在2006年所做的雕塑作品《娱乐》,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悠闲自得的坐在高台上,她那份天真烂漫与顽倔十足的表情让观者不禁意间打开了自己儿时的记忆。但塑者却特意让小孩的眼睛镂空形成黑洞,使之有了对外界的审视能力,鲜明的对比都基于雕塑者对童年点滴的回味和对生活的深思。在姜杰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了具有孩子气的童年塑像,更懂得塑者内心深处表达的哲理。她借用孩子纯真的形象来更加强调社会现状的复杂性、功利性、虚无性,借此引观者忆童年往事,寻找本性的真谛,探讨现世的真实所在。向京无疑是中国当代一位杰出的女性雕塑家,在她的早期作品中,我们能看到女孩到少女时段状态的转变过程,这也正是塑者自身的心理折射行程。

    每个艺术家的创作都是和成长相关联的,正如向京早期的作品——《负担》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一个伤心的小女孩抱着心爱的布娃娃站在那里,期盼着他人的关心和爱抚。作品《负担》中,小女孩成了家庭的累赘与父母的绊脚石,她只能日复一日的孤单等待,最终却盼来了微弱的希望。可以说这是雕塑家向京童年生活的一个写照,也是她成人之后对童年经历的一次再塑。一个弱小形象却能深刻的折射出雕塑家内心的世界、心理的变化、对生活的态度,引起众人的反思,这正是雕塑的魅力之处也是童年雕塑的一种起誓。

母性的凸显

罗宾。威斯特写到:“重要的、必需的、必然的、恒定的、经常的和永恒的……与生活和其他人联系在一起……怀孕的经历本身有广泛的影响,与异性恋爱经历相关,每月显示潜在怀孕的记录;在怀孕后母乳喂养的经历。”威斯特告诉我们这些与生理相关的经历,明确的指出了女性拥有母性这一特质的价值所在。

在身体机能方面,女性和男性的最大区别就在于能孕育下一代,这并不是简单的经历过就可以阐清的,在这一阶段女性心理由欣喜到紧张,由期盼到担忧不断地辗转纠结。正如1997年姜杰的装置作品《下凡》以一贯的婴儿为主题,她用白色纸张作为整件置品的背景并将其垂直悬挂在展厅,并将纱布和蜡制成的形态各异地小婴儿散落在整张纸面上,这些像天使般圣洁的婴儿从“母体”坠落下来,但婴儿的诞生却隐含着像这件装置材质一样脆弱的因素。不难看出,作品折射出即为人母的女性雕塑家倾向“婴儿系列”题材的自然性,观者在爱闵之余还有些许对幼儿现状的担忧。

2009年林田苗的装置作品《引》创意来源于她生产前后的一系列心里状态,产后过度消耗的精力,荷重背负的压力都接踵而至,还未来得及准备,这一切的到来显然让塑者措手不及。作品中的布质材料、似青蛙状蹲下生产的“女性”,一群幼卵,链接在身体上异化了的“头”,这些构成因素并不是单纯指向母性关爱,更多的是个人在当今这个纷杂混乱的社会环境中的切身经验。

对社会现状的理性思考

对两性问题的思考

当代女性雕塑家认识到“女性”、“女人”这些字眼和观念只是在男性社会规范下形成的,她们对于这种现象进行了自我批判和反思,并从自身出发去理解和领悟女性与男性,女性与社会之间微妙的关系。

1998年张新做了《苹果系列》作品,她用石膏直接在切开两半的苹果上翻模具,翻制出的苹果中果核的凸起和无核的凹陷,脱离了本质的语境转化成具有指向意义的象征物——“性”,石膏翻制后的“苹果”指代性更加鲜明。“苹果”和“性”本无牵连的两种属性却在艺术作品中合二为一,明确呈现出塑者对过去两性问题的反抗和对当代女性应正确认识自我,展现自我的态度。

1995年林田苗的代表作《床》问世,她首先设置了一张白色的床,床前方镶嵌着一个闪现着非逻辑性关联的朦胧图的电视荧屏,床的中间有个巨大黑洞,以其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着千万条排列有序的棉线,在整体作品的上方悬挂着一条特大号的男性工装裤,这些具有挑战性和非合理性元素的组合,关乎死忙、抑郁、恐惧和紧张的意象顿时让让观者叹为惊止。林天苗的作品颠倒了社会两性关系的存在方式,“床”和“洞”隐喻着和女性有间接或直接关系的象征物或本体,意为面对两性关系的两难境地。

对生命的思考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女性雕塑家的观察角度不再圈定自我的世界范围,不再盲目无从的,仅凭感知去创作,而是拓展到具有理性思维的生命哲理性和社会现实性意义上。

1996年姜杰的作品——《易碎的脆弱》,题材的选择、装置材料和主体的应用及意义都直击“脆弱”本身。她用蜡翻制出来的几十个不同动态的婴儿,或被悬挂或被堆砌在一张透明的塑料网膜中,现场中无形透出的一系列危险、不安、残忍和易碎信号,无不体现出雕塑家对婴儿生命脆弱的深思。在德国埃尔富特第二届构型展中,装置品因交通事故而致“婴儿”面目全非,但此次“祸”的发生反而更极致的展示出生命脆弱的象征性问题。

陈妍音《一念之间的差异》用代表女性特质的玫瑰花和香氛配以医疗输液瓶构成一组意象形态,将具有互相矛盾性质的软性与硬性材料综合并用,调动了观者视觉、嗅觉、知觉等感官的触发。这似乎是在诉说女性爱情幻想的徒劳与挽救,或似女性对自身境遇的救治。

对社会民众与文化的思考

当代女性雕塑创作的主题逐渐扩大到对民众和文化的人文关怀和再现上,1993年李秀勤的《凹凸系列》就是观注社会特殊民众生活的最好题材,这和她有过失明经历有着密切关系。在她作品中盲人是主要的观者和心灵感知者,他们在触摸到这些凹凸有秩的作品时往往会热泪盈眶,这些“凹与凸”的形态不单是外在雕塑机理的体现,更是内在盲文词义的再现,对于盲人来说这不仅是件艺术品,更是设身处地的经历和心灵的慰籍。年轻女性雕塑家韩璐在2002年的创作《向左走、向右走》中也表达出了对社会民众生活的思考,作品中蓬头盖面的“农村’女性和时尚傲气的“城市”女性的鲜明对比一语道破主题的含义,在农村和城市中存在的贫富差距,直接导致与其相关的其他发展处于停滞状态。来自两种不同生活状态的人最终一个向左走,一个向走。       

    中国传统文化元素中中国绘画艺术、中国戏剧艺术等其他文化艺术种类在女性雕塑艺术中的运用越趋广泛。京剧是中国戏曲的代表,其具生动的表现力、宏美的气势、各具特色的人物造型使之成为当之无愧的中国“国粹”。尹秀珍引用这一题材做了装置作品《京剧》并在美国纽约展出,展厅墙面覆盖了多幅北京市民自发联系和表演京剧的场景,展厅中央摆设了许多具有怀旧情怀的小木等和小马扎。观者可以来这里坐下欣赏和体验“京剧表演”和“北京人的生活”,这种互动方式的存在基于引起大众对中国本土文化中戏剧艺术的重视。

对生态问题的思考

目前生态环境日益恶化,水资源的污染、温室效应的产生、生物物种濒临灭绝、森林破坏致使沙漠化严重等等一系列恶性循环再不断上演。人类赖以生存生态环境遭到前所未有的噩耗,这一恶性循环逐渐牵连到人类经济、政治、社会和生活中,面临这样的局面,社会各阶层,各门类的人开始自主的参与到保护家园的行动中,女性雕塑家作为当代社会成全中的一份子,用自己的语言捍卫这片土地,揭示生态保护的重要性。

1996年装置艺术家尹秀珍的《活水》,以人类生态环境中水资源的污染与短缺现象为主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用2000双筷子和塑料袋为主体材料,将系着塑料袋的2000双筷子均匀排列并插入一片开阔的土地中,筷子和塑料袋是人类生活中的必需品同时也是生态环境的危害品,这一矛盾存在的终究解决点便在于水才是连接人类和生态环境持续生息的生命源泉。另一位装置艺术家秦玉芬同样对此问题发出了质疑和对抗,2006年至2009年期间,她做出不少关乎“生态”问题的题材,其中《享受危险》中铁框围架着毫无生机的干枯树枝,树枝中伸出的象征着工业生产的管道在不断地排放污浊有害的赃物。社会的进步最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是短暂的享受优越物质生活还是维持长期的生态共生?

对女性身体社会性的思考

女性雕塑家向京的作品常被定义为“私密语言的应用”,细细寻味起来其 “私密”性是相对于男性无法以身相对应,无从获得心灵相通来讲的。雕塑家以主体的身份提出对女性存在的思考,从本体感受出发,揭示个体意识的自我表达将女性内心世界的惊恐、矛盾、自省、丑陋、可怕、无辜的一面直视观众她的作品中女性身体的曝光,其隐私部分也都外露出来,生动的形象中潜藏着沉默与深思的一面。她的作品抽离了女人的表象将灵魂内质表达出来,与塑者感同身受的女性观者,很自然地与之对应,更深刻的了解作品的特质。正因如此作品私密性的含义就迎刃而解了。

《你的身体》《你呢? 》是向京2000至2005年的作品,这些成果已成功奠定了其在中国当代艺术创作领域的基石。例如《你的身体》以一个完全女性的视角,塑造了生活中处于自然状态中的裸体女性,她身材臃肿,肤色苍白,目光空洞,身上的疤痕还未痊愈,这些构成因素完全与传统艺术中的“女性裸体艺术”相反,当然这种“伤逝”形象是一种只有女性才司空见惯的。传统的女性人体艺术在社会观念的束缚与男性艺术家的阴影下普遍成为他们所需求的表现模式,在欲望和幻想的驱使下,端庄美丽、温文尔雅、仪态雍容等积极向上的辞藻都适用传统女性人体艺术。而向京的作品正是有意突破女性裸体艺术的种种范式,如她自己提到的“‘你的身体’针对的不是身体本身,它其实表明的是一种态度和立场,人们通常认为经由艺术表现出来的女性身体应该是完美的,但我所塑造的这些女性身体希望打破这些成见,‘她们’与美丑无关,我只是力求真实地进行表现,我竭力塑造的形象,是希望以真实的力量来打动人。”在这里我们感知到的本体真实的存在和我们对女性人体艺术形象的批判重合在了一起,这种形象所呈现出的即封闭又开放的矛盾性,正是雕塑家从女性主义的角度对女性身体社会性的深入思考。

对本原真实性的思考

在目前这样一个时代里,几乎所有的个体和集体里都包含着复杂的关系,人与人之间无形的距离,让我们看不明,认不清对方的真实性所在,或者说每一个人都畏惧把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

关于这一问题,特别要提到80后当代新锐艺术家黎薇的作品,她的“空心人”个展中,每一件比真人头像大几倍的超写实女性头像,已不再是男性眼中不现实的美女形象。“她们”的肤质粗糙,甚至青春痘和雀斑都明显的表现出来,眼睛刻画细致入微,一条条的红血丝更体现真实性,眼神或是呆滞或是游离,看似与观者对视实,保函了无比丰富又复杂的内容,却又是虚无,空洞洞的让人无处寻找内容的准确含义。

在她的“英雄”展览中,有三组现实主义的场景,《ICU病房、《唱赞歌的儿童》和《孔雀》。英雄这个词带有很强的煽动性和冲击力,无论你用什么语调来念它时,它本身已带有了这种性质,可谁有考量过这种性质的真实性?也许社会中每一个人都是英雄,亦或是被称为英雄的个体并不像大众想象的那么光鲜荣耀。在整个人类社会里,没有人类,没有生命,只有产品和制造品,人类从小就开始被制造。然后他们再用自己被制造出来的意识去制造其他同类乃至其他物种。这是这三组作品最共通的性质。那么,我们是不是都是制造品?人们对不同物种会有一种人类共有的猎奇性,但真正面对它们时很多人是难以近距离观察的;就像面对真相一样,人类本身的弱点让人们在面对某种真相的时候没有任何招架能力。

对雕塑材料的选择

20世纪80年代中国女性雕塑家开始探索更多能表达自身感情并凸显女性特质的材料应用,这些棉线、纸浆、布匹、竹石等原始材料与女性雕塑家的智慧和创造力相凝结,构成一件件集创作理念和原材质特性为一身的当代装置艺术。李秀勤先开创了金属焊接艺术,赵莉、彭等人继她之后主要以金属焊接和石雕探索为主要。施慧、林天苗等人在纤维艺术创作中进行了深入挖掘和研究,并取得可喜的成果。

女性雕塑家赵莉被誉为“寻觅石头灵魂的女人”,2001年,赵莉从西藏有感而归,激发了她采用石材为媒介进行创作的灵感。其中《触摸》系列、和《中国》系列等作品堪称学术性和观赏性为一体的佳作。看她的作品仿佛能感受到着雕塑家灵魂深处的厚重与悠远,倾听到每件作品背后那原始的呼唤。正如她复给记者的信中所说坐在古格王国对面的山脚下,我抬头仰望,轻闭双目,用心去触摸每一寸断墙残壁。夜晚的札达星光灿烂,它的魅力让我不得不用整夜的时光去漫步,用一个一个脚印去覆盖与丈量。

同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首次迎来了西方现代纤维艺术,同时保加利亚艺术家万曼在中国美术学院建立了“万曼壁挂研究所”并培养了大批中国纤维艺术人才,女雕塑家施慧,林田苗便是在其中。施慧于1997年之后创作的《结》和《飘》系列均属于材料应用方面的杰出作品,她将具有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棉线编织成形并构成数个巨大立体框架,线的交错穿插和形体的空间有序,平静而自然地流露出女性的细腻与矜持,意味深长地“讲述”着传统文化成果的故事。《飘》中这些带有锋利边沿的不规则几何体,悬挂在展厅中央,这一坚一柔,一静一动,浮游不定,像转瞬即逝的幻影,又如悠远怅惋的记忆。林田苗是当代艺术领域享有盛名的装置艺术家,早年她主要采用冗长的麻线捆绑缠绕,用材质和对象在某种特性上的共通性,表现女性繁琐家务的困惑和反思。

女性雕塑家对材料的运用,其灵感源泉来自女性细腻独特的感受,利用女性敏锐的直觉感悟材质的内在特质,当代某些女性雕塑家将社会现存生态、生命、两性问题的理性思考融入材料创作中,直接而有效地传达出女性的心声,表达方式独具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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