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钻石与尘埃
2018-10-15
每个人都有璀璨光芒的一面，那么另外一面呢？是那渺小黯淡的另一个自己？就算我们通常都用钻石的那一面示众，也许我们更爱灰暗却安全的自己。所以，她用她的舞语，揭示了这个并不单一的世界，用她的肢体表达了我们心灵深处的孤寂和卑微。皮娜·鲍什不断追问爱情、恐惧、渴望、温柔、暴力、孤独。此外，她也关心饥饿、移民、与身份……
试图让人们真正地观看：那些舞台上的身体，犹如我们赤裸的灵魂：奔跑、挣扎、渴慕、拒绝、亲吻、冷漠、孤独、尖叫、欢悦，沉沦一次次期待温柔，一遍遍遭遇暴烈。她用残酷又直接的方式，揭开了我们社会的真相—被孤独囚禁的男男女女，永无止歇的追寻和落空无止歇的暴烈和温柔。她的舞蹈剧场，犹如一道如钻石般坚固又耀眼的光束，照见了黑暗中的人性轮回。
将现代舞女皇授予皮娜·鲍什毫不为过，通过首创的舞蹈剧场模式，这位当今世界最富有创意的舞蹈编排者，独树一帜地将传统舞蹈形式与戏剧、歌剧等手法完美融合。在她持续影响的现代舞与古典芭蕾舞的革命中，舞蹈已不再只表现肢体的美感或韵律，它成功发展为一种新语言，用以展现爱情与渴望、恐惧与孤独、光明与灰暗，失去与拥有。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皮娜那“令人不安的舞台装饰”，萨德勒斯的威尔斯剧院在过去的十年中绝不会如此辉煌。我们将不会看到十四只狗在阿兰·普拉特的狼群中郁郁徘徊，维姆范德基伯斯的公司中砖块从舞蹈演员的头上不偏不倚地飞过，同样我们也将错过萨沙华尔兹的舞者们在巨型水箱中游来游去的倩影。看上去，现代舞蹈的实践者们并没有因为经典芭蕾的坍塌而受到多少拖累，这是因为曾有人为此苦苦探索。芭蕾舞，在这个时代究竟应该怎样表现？还是那些18世纪的王子与公主的爱情拉锯呢？还是当下你我他们的内心悲喜？
皮娜·鲍什和舞者们剖开自己。真的创造是痛苦的，无中生有是如此艰难，而且全无创世纪般的启明。舞者一旦丢下熟识的动作，就开始手足无措，为什么不呢？为什么手足无措，让你如此羞愧？难道仅仅因为你是舞者？化简到零度，才可能接近真。
无论是《穆勒咖啡馆》还是《春之祭》，皮娜·鲍什的舞蹈如此真诚澎湃，甚至有时让人不敢正视。
皮娜·鲍什的作品常以男人女人间的相互作用为主题，擅长在作品中融合悲伤与幽默，巧妙地结合了强有力的情节和梦幻般的肢体语言，造就气势磅礴的舞蹈艺术。她最大的贡献，是在舞蹈艺术中发掘了全新的维度，运用各种戏剧舞台表现手法来强化艺术构思。反过来，她也影响了欧洲戏剧界，去探索舞台上的新表现方式。
鲍什让舞蹈有了两种含义，鲍什之前的与鲍什之后的。舞蹈，尤其是古典芭蕾，服从于虚荣，鲍什将舞蹈从中解放出来，使之服从于美丽与真实。
其实，除了《穆勒咖啡屋》，鲍什皮娜·从不站在自己作品的舞台上。她通常坐在角落里，吸着烟，带着紫色的围脖，一袭惯常的黑衣。她几乎在窥视舞者用身体泄露自己灵魂的秘密。差不多每一场演出，她都在场。而排练时，她更兴奋。那时身体和思想都带着日常的弹性，比正式演出更为本质。
年轻时的她美的摄人心魄，让人屏息凝神。
成熟女人的魅力一览无遗。
（中年后连抽烟都那么有味，她是烟不离手的老烟枪，却不能撼动她那刻骨的魅力）
当老年终于到来，也不过是那一支烟的淡定。
皮娜·鲍什随时随地想改变什么，有时到演出开场只能提供“未完成品”。她平素总是迟迟不做决定，迫不得已才定夺。和她合作的人被迫慢慢发酵自己的想法，跟着浸泡在不确定中。就像哈姆雷特每日被复仇的念头纠缠，但迟疑不决，一再推延。直到有一天，迟疑中生出确凿，这就是我想要的。而这一次，皮娜·鲍什一反常态，确诊肺癌后五天，就匆匆辞世。
在《穆勒咖啡屋》的结尾，皮娜·鲍什被披上袍子。有生之年，她就知道，她会被各种东西覆盖。
灯光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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