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女性艺术?一边自证一边反观

来源: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    作者: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    时间:2022-04-13

1978年3月11日下午5点,阿根廷艺术家雷阿·卢布林(Léa Lublin)将一面长达2米77的字幅悬挂在巴黎塞纳河的玛丽桥上,上面以法文印着“女人是低一等的存在吗、女人是一种性物品吗、女人是私有财产吗”等25个围绕着女性的提问。与卢布林同行的女性主义艺术家们聚集在桥上,看着她将字幅降入流动的河水中,这一天的女性主义运动就此宣告结束。

雷阿·卢布林,关于女人的审讯,1978年

1960年代和70年代通常被认为是女性主义艺术的开端,但其实自19世纪伊始,艺术家们就在不断挑战男性在艺术和社会中的主导地位和对女性身份的预期。随着女性主义和女性主义艺术的发展,女性主义艺术家逐渐将有关种族、阶级、特权形式、性别认同和流动性等等越来越多的关注纳入其中,越来越多的声音和观点正在被听到看到。

3月是美国女性历史月,

让我们继续,通过对六位艺术家的工作探索,

再次思考何为女性主义艺术。

男性化还是女性化?

这得看情况。无性别是唯一适合我的性别。

长头发是女性身上最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以至于剃头曾一度是一种惩罚女性的手段。剃发如何能成为一种侮辱呢?所以早在1920年代,法国艺术家克劳德·卡恩(Claude Cahun)就拍摄了一张自己剃了光头的肖像照,同时穿着传统上识别为男性化的服装,来挑战男性和女性刻板的性别二元。

克劳德·卡恩,马塞尔·穆尔,无题,1921-22年

“来试试重新洗牌。到底怎样界定男性化?怎么算是女性化?” 在卡恩和伴侣马塞尔·穆尔(Marcel Moore)合作的写真诗集《无效的忏悔录》(Aveux non avenus (Disavowals) )中,可以看到她们始终在探索身份的多样性,卡恩在各种场景中身着各种服装来扮演不同角色的图像,让性别和身份的概念变成了一片浮动的薄纱。实际上,连“克劳德·卡恩”和“马塞尔·穆尔”都是她们为自己重新取的中性名字。“在这张面具下,是另一张面具。我将永远不会把这些面孔都抹去。” 你觉得身份是什么?卡恩用“面具”来谈论她们的身份,你又会用什么词来形容你的?

我描绘我自己的现实

如果被剪去的头发能够发出声音,那么弗里达·卡罗(Frida Kahlo)这张《短发的自画像》一定能够让人听见那痛苦的、愤怒的尖叫。1939年,弗里达和丈夫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离婚。不久之后,她剪了头发,画了这幅画。画里弗里达穿着不合身的大号男士西装和深红色衬衫(可能就是前夫里维拉的),还穿着高跟鞋,戴着吊坠耳环。她一只手拿着一把剪刀,另一只手里是一截辫子,被剪掉的头发散落满地,扭曲蜿蜒。在她的人像上方是墨西哥民歌的歌词:“看,如果我爱你,那是因为你的头发。现在你没有头发了,我不再爱你了。”

弗里达·卡罗,短发的自画像,1940年

在她的艺术创作生活中,弗里达一次又一次地通过绘画剖开自己,“我画自画像是因为我经常独自一人”,她解释说,“因为我是最了解的人。” 她通过描绘自我来探索、质疑、展示自己和自己的身份,这幅自画像捕捉了弗里达经历分离的痛苦,和痛苦对抗,以及一种奇妙的、强大的、重获新生般的自白。

这不困扰我。不管是手艺,还是艺术。

二战结束后,社会变迁使得更多女性有机会成为专业艺术家,但她们的作品在男性主导的艺术界经常被忽视,获得的支持寥寥无几,对像鲁斯·浅泽(Ruth Asawa)这样的美籍日裔就更是难上加难。鲁斯和家人以及数千名日裔在二战期间被美国政府强行监禁,鲁斯则在拘留营学习绘画课。被释放后,她进入师范学院学习,但由于她的日本血统,她没能获得教师资格。直到她来到黑山学院,一所为一些逃离欧洲战争的艺术家提供避难所而成为当时先锋派大本营的学院,她才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鲁斯·浅泽,无题,约1955年

1955年,鲁斯参加了圣保罗双年展。她展示的受一种干燥沙漠植物的启发,用金属丝规则缠绕而成的雕塑,如今已经是鲁斯最知名的标志,创作的过程对鲁斯来说就像“在太空中画画”。但当时的评论家们不仅质疑它们算不算雕塑,因为它们没有“内部质量”,还从性别角度批评她的作品,称其为装饰性和家庭性的手艺。鲁斯不在意这些评价,“这不困扰我。不管是手艺,还是艺术。这都只是人们对事物下的定义。

当一个女人穿连裤袜时

她通常会承受极大的压力

美国艺术家森加·能古迪(Senga Nengudi)的艺术生涯始于黑人艺术运动,该运动在1960年代和70年代通过艺术和文化促进黑人赋权。在此期间,她将自己对黑人身份、舞蹈、日本文化和灵性的兴趣带入艺术实践,用编织和自然材料邀请观众探索她们与自我身体之间的关系,并创作出了“R.S.V.P”系列。

森加·能古迪,R.S.V.P.I,1977/2003年

装满沙子的尼龙丝袜,被拉伸到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撕裂的极限状态系在墙上,这是能古迪所描绘的女性身体的“弹性”。雕塑“RSVP”系列受她在怀孕期间经历的身体变化的影响,拉伸的柔韧丝袜和其中被施加重量的点,试图唤起四肢、乳房和脊椎的感官性,暗示女性身体在遇到一些情况后必须进行改变和适应的方式。能古迪使用的连裤袜 “充满了穿过它们的女性的能量”,她说,“我找到不同的方法来使用别人认为无用或无足轻重的材料,证明被忽视和被剥夺权利的人也可以有能力,来复原、改革,来找到她们充满想象力的自我。”

女性主义运动,忽略了地球上85%的女性

1979年,在MoMA工作了12年的策展人霍华德娜·平德尔(Howardena Pindell)遭遇车祸,丧失部分记忆。几个月后,她制作了视频“自由, 白色和21”,以自己和扮演的白人女性身份出镜,讲述了美国黑人和白人经历之间的鲜明分歧。平德尔在视频中讲述了她作为非裔美国女性,从童年早期到成年的时时刻刻,在学校、在求职过程和各种社会环境中经历的种族歧视。与此同时,平德尔扮演的带着金色假发、墨镜的白人女性则用诸如“你一定是太偏执了”和“我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来反驳平德尔的经历,谴责她忘恩负义。

霍华德娜·平德尔,自由, 白色和21,1980年

当平德尔的视频在画廊中展出,有些白人女性看完后被深深触动,也有些和平德尔扮演角色的反应如出一辙。实际上,现代女性主义理论主要出自西方的中产阶级学术界,因此一些女性主义形式被批评只考虑白人、中产阶级和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女性主义运动很少谈论涉及有色人种女性和所有有色人种的未来,坦白说,她们代表了地球上85%的人口。”

原住民女性也同样强大、渊博

卡拉·罗梅罗(Cara Romero)用她的相机分享美国原住民妇女的 “自我展现”,以此来对抗早已过时的美国原住民妇女和美国原住民形象。来自Chemehuevi印第安部落的罗梅罗很早就认识到,对美国原住民的普遍描述-特别是女性-通常是不准确的。她的“第一个美国女孩”摄影系列面对的是这些持续存在的、将不同的原住民文化混为一谈的陈旧观念。罗梅罗借用美国女孩盒装玩偶的形式,用大幅肖像画聚焦了来自今天美国各地部落民族的妇女。

卡拉·罗梅罗,瓦克,2018年

在“瓦克(Wakeah)”中,科曼奇-布莱克菲特-基奥瓦族(Comanche-Blackfeet-Kiowa)的账本艺术(Ledger Art)绘画家瓦克·詹·迈尔斯(Wakeah Jhane Myers)穿着她的传统服饰站着。就像玩具娃娃的配饰一样,她身边的个人物品如软皮鞋、钱包和行李箱反映了她的文化,帮助讲述她的故事。罗梅罗说:“对我来说,我来自一个被异化或被描绘得已经完全不切实际的女性社区,能够通过摄影展现她们,是一种巨大的荣幸。”

在某种受到压抑的社会环境下,

“女性艺术”总是呈现出某种对抗与自证的力量,

但随着艺术史的发展和问题意识的不断丰富,

“女性艺术”有时候也会停下来反观自身。

女性艺术?

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次次对回答的补充、

修正、反思,甚至对问题的质疑。

进步由此而来,持久也由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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