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峰
李心峰,北京大学文学博士。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党委书记、副院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国务院第七届学位委员会艺术学理...[详细]

李心峰 | 改革开放与艺术学的四个十年 2019-03-05

摘  要:在纪念和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对改革开放40年、新中国成立70年、五四运动100年以来中国的美学、艺术学、文艺学所走过的历史道路、所取得的历史经验进行“回顾”与“总结”,仍将成为2019年美学、艺术学、文艺学的一大重要主题。在改革开放的四个十年中,艺术学的发展取得了累累硕果:艺术学“单列学科”的形成;艺术学的学科自觉;“元艺术学”研究;“2.0版艺术学一级学科体系”的形成;《中华艺术通史》的完成;《中国民族民间文艺集成志书》全部完成、出版;艺术学升格为“门类学科”等。置身改革开放伟大的时代,艺术学在真正意义上赢得了独立的学科地位,成为我国当代人文社会科学体系中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也改变了我国当代人文社会科学的结构与构成,甚至改变了我国整个科学体系的结构与版图。

关键词:改革开放;艺术学;学科自觉;单列学科;一级学科艺术学;学科“升门”

引言:回顾与总结仍将成为2019年的重要主题

进入2019年不久的元月十一日下午,我应邀参加在北京师范大学举行的一个主题为“2019年美学、艺术学、文艺学发展趋势展望”的小型座谈。主持人刘成纪教授点名让我第一个发言。“恭敬不如从命”。只不过我对刚刚到来的这新的一年的美学、艺术学、文艺学的发展趋势究竟如何并无更多的思考,因而未敢对这一话题贸然置喙。不过,与刚刚过去的2018年相联系、相比较,在2019年这一年里,我认为将有一个重要主题会得到相当集中的关注。于是,我便从这一主题谈起,以求抛砖引玉。

那么,这个主题是什么呢?这要从刚刚过去的2018年美学、艺术学、文艺学最引人注目的主题是什么谈起。而2018年美学、艺术学、文艺学最突出的主题,实际上已无任何悬念——简言之,就是“回顾”与“总结”。也就是在纪念和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之际,对40年来美学、艺术学、文艺学所走过的历史道路、所取得的历史经验进行“回顾”与“总结”。

那么,进入2019年,我们的美学、艺术学、文艺学研究的主题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当然,有可能会产生一系列新的主题。不过,在我看来,“回顾”与“总结”仍将成为2019年美学、艺术学、文艺学的一大重要主题。

首先,尽管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对美学、艺术学、文艺学在改革开放40年里走过的道路、获取的经验做了一些回顾与总结,发表了一定数量的研究成果。但是,应该说,这种回顾与总结,与美学、艺术学、文艺学在这40年里所发生的如此深刻的变革、整体格局上的重构,在包括学术体系、学科体系、话语体系在内的各个方面所取得的成就相比,是远远不够的。在这方面要做的功课还有很多。尤其是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12月18日《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发表以后,如何以这篇讲话的基本精神为指导,在美学、艺术学、文艺学领域更加科学、准确、全面、深刻地回顾与总结其在改革开放的语境下所走过的里程,更是需要我们认真对待的研究课题。

其次,2019年我们将迎来新中国成立70周年。在美学、艺术学、文艺学领域,将我们回顾与总结的目光,从改革开放的40年向前延伸,扩展到新中国成立以来的70年,对这70年我国美学、艺术学、文艺学所走过的历史轨迹加以整体地梳理、概括,必将成为2019年的重要任务之一。

第三,2019年还是1919年爆发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整整100周年。五四运动所高举起的“德先生”与“赛先生”这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炬,照亮了现代中国的历史进程,深刻影响了中华民族的发展道路,也对中国现代美学、艺术学、文艺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对美学、艺术学、文艺学这百年的历史进程加以认真地回顾与总结,也必然会引起广泛的关注。

如此说来,“回顾”与“总结”,不仅是刚刚过去的2018年美学、艺术学、文艺学的突出主题,而且也将成为2019年最受关注的重要主题之一。只不过其“回顾”与“总结”的具体内容有所区别,在广度、深度、视角、视野等方面有所不同而已。本文便打算延续2018年的回顾与总结这一主题,从我个人所关注的艺术学领域以及我个人的视角,对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艺术学所走过的道路、所收获的经验,做一个概观式的回顾与总结。我打算将这一段发展过程大致划分为四个十年,分别作些概述、分析、阐发。

一、第一个十年(1978-1988)

由1978年12月18日召开的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拉开了新时期改革开放的历史大幕,彻底结束了“文化大革命”十年内乱所导致的混乱与灾难,以摧枯拉朽之势冲破长期“左”的错误的严重束缚,批评“两个凡是”的错误方针,使人们的思想得到极大的解放。人们的热情与干劲得到极大的激发,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开启了伟大征程。科学研究,包括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迎来了令人振奋的“科学的春天”。与文学研究、艺术研究直接相关的文学学科、美学学科,一时迎来了万人瞩目的“文学热”与“美学热”,成为我国科学园地尤其是人文社会科学领域一道亮丽的风景。

在改革开放与科学的春天这一大的历史语境中,有关艺术的研究包括后来逐步走进学术话语讨论中心的有关“艺术学”学科的研究,更是走过了一条迥然不同于其他学科的极为独特的学科自觉与学科成长、学科发展之路。在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回顾和总结40年光辉历程之际,认真回顾与总结艺术学40年的历史,不只对艺术学学科本身,对于整个人文社会科学而言,都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在改革开放第一个十年,艺术学科最值得回顾与总结的内容,莫过于如下两点:一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体系中艺术学“单列学科”的形成二是真正在学理上对于艺术学的“学科自觉”

(一)艺术学“单列学科”的形成

在改革开放之前,我国有关文学与艺术的研究,其学科对象、学科结构、学科关系等,皆处于一种混沌不明、极不完整、极不完善的窘境。改革开放时代的开启,现代化事业的蓬勃展开,对于科学,包括人文社会科学,产生了日益增长、愈益强烈而迫切的需求。为了适应现代化事业的需要,同时也是科学自身发展的需要,国家开始了全国科学事业的规划与顶层设计。有关自然科学的领域,因不在本文讨论的范围之内,我们姑置勿论。仅就人文社会科学领域而言,早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前,1977年国家在原“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的基础上,开始组建“中国社会科学院”;1978年成立“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召开“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会议预备会”,筹备召开第一次正式的“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会议”,拉开了新时期我国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顶层设计与体制机制建构的帷幕。我国新时期的艺术学学科的建构,正是在这一大的背景下展开的。

从现有的资料看,于20世纪70年代末发足的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工作,在刚开始时,并没有把艺术学作为一个自成体系的独立学科单独对待,而是沿袭了过去将有关各艺术类别的研究置于文学学科系统之下的做法。但是,这样的安排在实际工作过程中,开始暴露出其无法适应艺术研究实际需要的弊端。而发现这一弊端并明确主张应变革这一机制安排的声音,来自从事艺术研究学术前沿资深的专家学者。具体地说,最早发出这一声音的是时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 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部主任、原延安鲁迅艺术学院老艺术家、老专家、著名戏曲史论家张庚先生,时间是在“六五”第二年(1982年)岁末。

根据原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后来曾担任全国艺术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白鹰先生的回忆,在1982年12月全国哲学社会科学外国文学与中国文学学科召开有关规划会议期间,“张庚同志因外国文学、文学学科,规定列作国家重点研究课题的总额有限,故向会议提出:艺术学学科的各类史、论、应用等基础理论课题,将难以列入国家重点研究课题规划。为推进艺术类各学科的科研工作全面发展,建议会议研究,把艺术学学科课题作为单列提出规划。经会议一致同意,并由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向文化部建议,单立艺术学学科规划领导机构。”[ 见常丰威对于白鹰的访谈:《回望》,中国艺术研究院院庆50周年筹委会编:《名家访谈录》(内部资料,未公开出版),第32页。]由此开始,在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体系内,建构起艺术学学科的“单列学科”机制。

显而易见的是,在艺术学学科“单列学科”的形成过程中,张庚先生是第一位的功臣,他对于问题的发现、提出乃至问题得到解决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而这一单列学科的产生,对新时期以来我国的艺术学学科建构与发展,具有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

(二)艺术学的学科自觉

应该说,国家社科基金体系内艺术学“单列学科”的设置,在客观上打破了过去将艺术学学科放置于文学学科的惯例,让其“自成一体”单独开展规划、申报、评审、立项等管理工作,这等于在客观上承认了艺术学学科的相对独立性。但是,这样一种客观的、工作体制机制上的安排,尚需要在学理上进一步形成明确的学科自觉,即真正意识到艺术学学科的独立性、自主性,意识到其独有的对象领域,真正搞清楚它与文学以及美学等学科之间的正确的学科关系,让艺术学学科真正获得学科的独立,成为我国当代人文社会科学体系中一个与其他传统学科相并列的基本学科。

这样一种艺术学学科的学科自觉意识,有一个由隐到显、由弱到强的演进过程。早在1984年7月出版的《世界艺术与美学》第三辑中,就发表过美学家吴火先生的一篇论文《美学·艺术学·艺术科学》。这篇文章的主旨,是为了向国内读者系统介绍国外有关美学、艺术学、艺术科学研究的情况,也对当时国内艺术学研究整体薄弱的情况作了这样的描述:与美学在“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党的三中全会以来获得了很大的发展和一定程度的普及”相对比,“艺术学则除了一些概论式的译作外,不仅西方艺术学史上的主要著作没有介绍进来,而且对我们民族的丰富的艺术理论和艺术作品中体现出来的艺术思想进行整理和提炼的工作还刚刚开始,虽然目前艺术的分学科的理论建设取得可喜的进展,但离开拿出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具有中国特点的综合性的艺术学专著还需要一段奋斗的路程。”[ 吴火:《美学·艺术学·艺术科学》,《世界艺术与美学》第三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年版,第59-68页。]但这篇文章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对于艺术学的学科自觉意识,即意识到艺术学是一个自成体系的庞大系统,它一方面包括“对整个艺术领域”的“分学科的理论建设”;另一方面,还需要形成一个“统一的综合的艺术学”。这种艺术学研究,在当时的条件下,作者认为:“在我看来,当前可以在广义的美学的旗帜下进行一些实际的扎实的理论建设”,但作者实际上已经意识到艺术学与美学的区别,并对艺术学未来的发展目标做了这样的展望:“在这样稳健的扎实的基础上,一个马克思主义的具有中国特点的艺术学体系必将产生出来,并以它独特的风采在世界艺苑中占有一个特殊的地位。这就是我们的愿望,也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吴火:《美学·艺术学·艺术科学》,《世界艺术与美学》第三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年版,第59-68页。]

在改革开放第一个十年中,更为明确地体现出艺术学学科自觉的代表性成果,是被有的学者喻之为“独立宣言”[ 张晶:《通律论艺术观对当代艺术学理论的建设性意义——以李心峰的<开放的艺术>为重心》,《艺术百家》,2015年第2期。]的、发表在《文艺研究》1988年第一期的论文《艺术学的构想》。在这篇文章中,作者发出了强烈的呼吁:“我们的文学艺术理论研究将迎来一个认真、扎实的‘建设的时代’。在当前文艺理论的建设中,需要宏观构架的改造、创建与完善,需要新学科、新领域的开拓、探索。其中,我认为,就要抓一个极为重要而迫切的、涉及全局的环节——这就是要尽快确立艺术学的学科地位,大力开展艺术学的研究。”[ 李心峰:《艺术学的构想》,《文艺研究》,1988年第1期。]该文在回顾、梳理“艺术学的诞生及历史”的基础上,重点探讨了“目前在我国创立艺术学学科的基本依据”和“关于艺术学内部构架的设想”。这篇文章,实际上是整个艺术研究界日渐形成的艺术学学科自觉意识及艺术学要从以往的美学、文艺学中独立出来进行系统整体的学科建构的学理要求的一个集中反映。因此该文甫一发表,便在艺术研究领域“一石激起千层浪”,产生了强烈反响,有力推动了新时期艺术学的建构与发展。

二、第二个十年(1988-1998)

新时期艺术学第二个十年,最值得回顾与总结的,我认为可以集中到如下两点:其一,是有关“元艺术学”的研究;其二,是艺术学在高校学位授予与人才培养学科目录中“文学”门类下“一级学科”尤其是它的“升级版”的形成。

(一)“元艺术学”研究

元艺术学,是运用科学学、元科学的方法于艺术学研究之中所形成的一种新兴艺术学科。“元艺术学,简单地说,就是艺术学学,即关于艺术学本身的理论研究。”[ 李心峰:《元艺术学——介绍一门新兴艺术学科》,《百科知识》,1991年第1期。]

元艺术学是我最先提出的一个概念。这一学科概念虽然早在1987年我便已经提出来[ 我最初是在受邀参加《文艺研究》编辑部1987年7月16日“在改革开放中建设有中国特色马克思主义文艺学”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中提到“元艺术学”的。见《文艺研究》1987年第5期“本刊记者”文章:《在改革开放中建设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文艺学》。],在1988年发表的《艺术学的构想》中也简略地做了一个轮廓式的描述[ 李心峰:《艺术学的构想》,《文艺研究》,1988年第1期。],但真正第一次较为系统地得到阐发,是在1991年初《元艺术学——介绍一门新兴艺术学科》一文的发表。[ 李心峰:《元艺术学——介绍一门新兴艺术学科》,《百科知识》,1991年第1期。]实际上,在完成并发表《艺术学的构想》之后,到了1990年底,我已经完成了一部名为《元艺术学》的专著。我发表于《百科知识》上的这篇大约5000字的论文,就是在我的这部专著第一章《元艺术学导论》基础上改写而成的。该文明确地阐发了什么是元艺术学、元艺术学在艺术学学科体系中的地位及学科关系以及元艺术学提出的背景与依据、元艺术学的使命与研究课题等等。

在《百科知识》发表上述带有引论、导论性质的论文的前后,作者在数年之内,陆续发表了多篇“元艺术学”系列论文,主要有:辨析艺术学对象的《艺术世界——艺术学对象论》[ 李心峰:《艺术世界——艺术学对象论》,《民族艺术研究》,1991年第1期。];在反思艺术学中自律论与他律论的对立、介绍国外“泛律论”基础上提出艺术学的“通律论”,讨论艺术学“根本道路”的《通律论的艺术学研究》[ 李心峰:《通律论的艺术学研究》,《文艺争鸣》,1993年第4期。];作为作者元艺术学探讨的一个有机环节、对于艺术学中的应用学科艺术批评进行“元科学”探讨的《艺术批评的描述、解释与规范——一种元批评学的构想》[ 李心峰:《艺术批评的描述、解释与规范——一种元批评学的构想》,《文艺争鸣》,1991年第1期。];同样作为元艺术学探讨的一个有机环节、对于艺术学中另一个应用学科艺术史进行“元科学”“科学哲学”研究的《艺术史哲学初探》[ 李心峰:《艺术史哲学初探》,《文艺研究》,1990年第4期。];分别对艺术学中在作者看来显得格外重要的几个分支学科,如比较艺术学、艺术类型学、民族艺术学等进行元科学的反思研究的论文《比较艺术学的功能与视界》《什么是艺术类型学》《民族艺术学试论》[ 李心峰:《比较艺术学的视界与功能》《什么是艺术类型学》《民族艺术学试论》分别发表于《文艺研究》1989年第5期、《百科知识》1995年第4期、《民族艺术》1991年第1期。]等。其中,有四篇论文集中发表在几家刊物1991年的第1期上,将元艺术学的探讨推向一个小小的高潮。

在这第二个十年里,有关“元艺术学”的探讨,实质上,还是第一个十年中最为突出的主题即艺术学“学科自觉”的自然延伸与理论深化。通过这种密集的元艺术学研究成果的发表,让更多的人意识到艺术学虽然与某些学科关系密切,但在学科关系上艺术学有自己特有的研究对象、有自己的方法论体系、有学科独立的必然性与必要性。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意味着将第一个十年所提出的“学科自觉”进一步引向深入,也使个别学者的自觉与呼吁,变成了更多学人乃至整个艺术学界的“学科自觉”。

(二)“2.0版艺术学一级学科体系”的形成

第二个十年里,对于艺术学学科的发展而言,更具实质性推进意义的举措是在高校人才培养与学位授予学科目录中,在“文学”门类下形成了“艺术学一级学科”及其体系,并在数年后加以修正、完善,诞生了一个非常值得称道的“升级版”或叫“2.0版艺术学一级学科体系”。在这一过程中,著名艺术史论学者、东南大学教授、时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艺术学学科评议组召集人张道一先生做出了决定性的历史贡献,是最具代表性的学者。

最初的艺术学一级学科以及艺术学一级学科体系,出现于1990年。是年,由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国家教育委员会经过修订而发布的《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中,在文学(05)这一学科门类下,于原有的0501中国语言文学和0502外国语言文学之外,新增加了0503艺术学这样一个一级学科。而且,这个一级学科之下,设置了如下共16+2个专业方向:

0503 艺术学

050301 音乐学(含:音乐教育)

050302 作曲与作曲技术理论

050303 音乐表演艺术(含:指挥、键盘乐器、管弦乐器、中国乐器、声乐)

050304 美术学(含:美术教育、民间美术研究)

050305 绘画艺术(含:中国画、油画、版画、壁画)

050306 雕塑艺术

050307 工艺美术学

050308 工艺美术设计(含:陶瓷设计、染织设计、装潢设计、书籍装帧、服装设计、装饰绘画、装饰雕塑、金属工艺、漆工艺)

050309 环境艺术

050310 戏剧学(附:戏曲学)

050311 戏剧、电影文学

050312 导演艺术及表演艺术

050313 舞台美术及技术

050314 电影历史及理论

050315 电影艺术及技术(含:电视艺术及技术)

050316 舞蹈历史及理论

0503S1 工业造型艺术

0503S2 乐器修造艺术

[该目录中以粗体标示出来者,为引者所加,特此说明。]

这个艺术学一级学科体系,我们不妨称之为“初级版”或“1.0版”。对于这个1.0版的艺术学一级学科体系,究竟应该给予怎样的评价才比较合适呢?

首先一点,这个艺术学一级学科,在我国当代高教人才培养和学位授予学科目录中,破天荒地诞生了一个艺术学一级学科及其体系,这一首创之功,应给予高度的评价。相对于上一个十年在国家社科基金体系中出现的艺术学“单列学科”体制机制而言,之前的“单列学科”仍仅限于科研课题的层面,且在其最初的阶段,它仅能惠及极少数的学者或机构,对于全国绝大多数从事与艺术相关的科研与教学的机构、学者而言,这一单列学科似乎距离他们还比较遥远。但高教系统人才培养与学位授予学科目录中艺术学一级学科的出现,一下子把艺术学引向了一个极其广阔的天地,与每一位从事艺术科研与教学,乃至博士、硕士培养的师生关联了起来。这样一种体制机制上的安排,对于艺术学的发展,起到了难以估量的促进作用。

其次,对于这个艺术学一级学科所包括的16+2个专业方向所体现的学科体系,应该怎样来看?近年来,人们也包括我本人,在讨论到这一体系时,普遍评价较低。主要是批评这一体系“虽隐含着按艺术类别划分专业目录的原则,但具体专业的设置相当杂乱,层次划分及逻辑联系不够清晰,没有形成一个简明有序合理的学科体系。”[ 见拙作《艺术学的“三级跳”与新节点》,原载《文化艺术研究》2009年第2期,现已收入我的论文集《艺术学论集》,北京: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15年版,第302页。]现在看来,这样的批评尽管不无道理,但还是失之于苛刻,缺乏历史感,没有充分考虑到这是我国高教史上首次出现的艺术学一级学科体系。仅就其破天荒的首创之功、从无到有增补空白的开创性意义来说,便值得大书特书。作为首次设立的艺术学一级学科,不能不受到以往艺术研究专业方向设置的惯性的影响,不能不受到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人们对于艺术学学科结构、体系认识上的主观以及客观局限性的影响。其实,在这一体系中,如果将我们以粗体标示出来的几个专业方向从原体系中抽离出来重新排列在一起,将会得到这样一个目录:

050301 音乐学

050304 美术学

050308 工艺美术设计(含:陶瓷设计、染织设计、装潢设计、书籍装帧、服装设计、装饰绘画、装饰雕塑、金属工艺、漆工艺)

050310 戏剧学(附:戏曲学)

050314 电影历史及理论

050316 舞蹈历史及理论

这样一个专业方向的目录,实际上距离它的升级版即2.0版仅有一步之遥了。2.0版目录中所包含的艺术学八个二级学科,在这里已经出现了六个。不同的只是对其名称再做一些规范性、统一性的微调就可以了。它所欠缺的内容,则有待于在升级版(2.0版)中予以补充、完善。

数年之后,1997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国家教育委员会发布了重新修订的《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如下:

艺术学(0504)

艺术学(050401)

音乐学(050402)

美术学(050403)

设计艺术学(050404)

戏剧戏曲学(050405)

电影学(050406)

广播电视艺术学(050407)

舞蹈学(050408)

这一经过修订的目录,是1990年发布的该目录的“升级版”,我们将其称之为“2.0版”。关于这一版的目录,我们在过去曾不止一次地给予高度的评价。比如我在《重提“一般艺术学”》中认为:“如果我们把这个97版的学科、专业目录与前述90版的学科、专业目录做一对比,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两个显著的变化:首先,艺术学二级学科由90版的18个(包括0503S1和0503S2)缩减到8个。这8个二级学科除排在首位的艺术学(050401)外,其余7个都是按艺术基本类别划分的,因此它不只是数量上的精减,更主要的是学科划分上更趋科学、合理,学科关系更趋简明、清晰。其次,在艺术学一级学科(0504)之下的艺术学二级学科群中,出现了与一级学科‘艺术学’同名的、作为二级学科的艺术学即排在二级学科首位的‘艺术学’(050401)。这是个更有意义的变化。……作为二级学科的艺术学(050401)的设立,具有极其重要的学科建设的意义。一方面,它的设立体现了艺术学内部对于艺术的基础理论研究、一般的、整体的、综合性的研究的高度重视。而这个领域恰恰是具有众多新的生长点、无限广阔的空间而在过去受到严重轻忽的地带;另一方面,由于这一学科的设立,实际上构建起了艺术学学科体系内部‘一般’艺术学科与‘特殊’艺术学科互补共存的学科体系。”[ 李心峰:《重提“一般艺术学”》,《艺术百家》,2009年第6期。]就是在今天看来,上述这一97版的学科目录的诞生,也是一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情,值得在回顾艺术学40年发展历程的时候大书特书一番。

三、第三个十年(1998-2008)

改革开放第三个十年即1998-2008年,我国当代艺术学处于积累成果、打造精品、扎实推进的历史阶段。关于这一阶段我国艺术学建设所取得的进展,我在《艺术学的“三级跳”与“新节点”》一文中,曾从如下五个方面进行了概括:首先,是全国各高校艺术学博士点、硕士点的规模化建设;其次,是全国性的艺术学学科建设研讨会、艺术学学术研讨会的频繁举办;再次,是有关艺术研究的丛刊、论丛的纷纷推出;第四,是于1997年立项的全国艺术科学规划重大课题、李希凡总主编十四卷本《中华艺术通史》的出版;第五,是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的申报、评审、立项工作在“十五”“十一五”期间所获得的迅速发展,等。[ 李心峰:《艺术学的“三级跳”与“新节点”》,《文化艺术研究》,2009年第2期。]限于篇幅,这里不再一一详细叙述,仅对这一时期问世的最具代表性意义的艺术学研究成果——李希凡总主编《中华艺术通史》的价值、意义再做点阐发。

《中华艺术通史》作为一项集体攻关的重大课题,由著名红学家、文艺评论家、原中国艺术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全国艺术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李希凡先生亲自挂帅,集中了中国艺术研究院及部分普通高校、艺术院校、科研机构数十位从事艺术史论专业研究的实力派专家学者,整整花费了十年时间,于2006年全部完成出版。这部关于中华艺术发展历史的鸿篇巨制,共14卷,830余万字,2600多幅彩色图片及线描图,力图对中华艺术做整体的把握。该书“既重视整体的、宏观的研究,着眼于概括和总结每个时代艺术共同和持久的发展规律,将共生于同一社会环境或文化氛围内的各门类艺术的成就科学地反映出来;又深入细致地剖析每一艺术门类不同的发展轨迹和丰富多彩的代表艺术作品,努力反映中华各民族艺术多元一体格局下艺术的辉煌成就和丰厚文化遗产。”[ 全国艺术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办公室编:《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项目成果选介汇编》(主编:陈迎宪;副主编:李蔚、王评章、田军亭[常务]),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3年版,第75页。]

这部大部头的中华艺术史学术巨著,作为一项跨世纪的艺术研究成果,是对20世纪中国艺术史研究成果的一次总结。在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一部集大成之作。而作为一部立足于中华艺术整体的综合艺术史,这部著作又具有开拓性的意义。它的诞生,将为今后的综合艺术史、一般艺术史的研究提供宝贵的借鉴。[ 《中华艺术通史》于2006年问世以来,已经在海内外产生巨大影响。以十四卷本《中华艺术通史》为基础浓缩、修订而成的六卷本《中华艺术通史简编》(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由《中华艺术通史》的总导言及各分卷导言汇集、修订而成的上下二册《中华艺术导论》(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等《中华艺术通史》的“衍生产品”的出版,更是将这部集大成的中华艺术史巨著向更加广大的读者群推广与普及。此外,《中华艺术通史简编》还在中国台湾出了繁体字版;中、美有关出版机构合作翻译的英文版也已经面世。]

四、第四个十年(2008-2018)

改革开放第四个十年,即距离我们最近的这十年(2008-2018),我国当代艺术学发展进程中最值得称道的事情,可以提到两点:其一,是《中国民族民间文艺集成志书》全部完成、出版;其二是艺术学升格为“门类学科”。

(一)《中国民族民间文艺集成志书》全部完成、出版

《中国民族民间文艺集成志书》,无疑是新时期以来我国艺术学研究领域最值得称道的一项宏伟工程。该工程启动于“六五”时期的1979年,由原文化部会同国家民委、中国文联有关文艺家协会共同组织实施。工程集中全国艺术科研力量,全国共有10余万名艺术工作者参与了工程的相关工作。新时期文艺界一批耆宿大家如周巍峙、吕骥、李凌、孙慎、吴晓邦、张庚、钟敬文、贾芝、马学良、罗扬,分别担任总编委会主任及各部集成志书的主编。其中,担任总编委会主任的文化部原副部长、代部长、中国文联主席、名誉主席、全国艺术科学规划领导小组负责人、著名音乐家周巍峙先生为十部文艺集成志书呕心沥血、奔波操劳数十年,是对这一工程做出最大贡献的代表性人物。他和其他参与十大文艺集成志书的全体人员对这一宏伟工程所做出的辉煌贡献,将永载史册。

该志书又称“十部文艺集成志书”,包括《中国民间歌曲集成》《中国戏曲音乐集成》《中国民族民间器乐曲集成》《中国曲艺音乐集成》《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中国戏曲志》《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中国歌谣集成》《中国民间谚语集成》《中国曲艺志》等。课题于2009年新中国成立60周年之际全部完成出版,共含各省卷298部、450册,大约5亿字,被誉为中国当代艺术工作者建构起来的“文化长城”!志书涵盖中国民族民间音乐、舞蹈、戏曲、曲艺和民间文学等艺术门类,搜集、整理了传播于民间的各民族基础艺术资料,诸如歌种、乐种、舞种、剧种、曲种、神话、传说、故事、歌谣、谚语等。该书“通过对民间文学艺术的产生、发展、衍变的记述,介绍了它的历史和发展规律;通过人物介绍、文物、音乐、图片、照片、服饰、场所等记载,表现了各门类艺术的原始面貌特色。”志书所收集整理的资料涵括我国包括汉族和其他各少数民族在内的全部56个民族的丰富艺术资源,“第一次将中华民族几千年来散落在民间的无形的精神遗产变为有形的文化财富,结合现存的典籍、文物、遗址,进行分析、整理,加以科学的阐述,为研究中国民族民间文化,中国的社会、历史、宗教、民族,中国的民情、风俗,提供了系统、丰富、可靠的资料。”“第一次全面地反映了中华民族数千年民族民间优秀文学艺术成果,深刻地揭示了民族民间文艺的发展规律、审美观念、欣赏习俗,为繁荣文艺创作,提供了极其丰富的创作经验和浓厚的文化底蕴。”[ 全国艺术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办公室编:《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项目成果选介汇编》(主编:陈迎宪;副主编:李蔚、王评章、田军亭[常务]),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3年版,第3-8页。]

(二)艺术学升格为“门类学科”   

如前所述,早在1997年艺术学在我国高校人才培养与学位授予学科目录中形成了升级版即2.0版的艺术学一级学科,同时形成了由八个二级学科构成的学科体系,在艺术学发展进程中跨出了十分重要的一步。这个一级学科体系的诞生赢得了普遍的称赞与高度的评价。然而,这个2.0版的艺术学一级学科体系,虽有很多优点,却仍存在一个显著的问题或缺陷。这就是它仍然栖身于“文学”(05)门类之中,依然只是文学门类之下的一个一级学科(0504),与文学门类(05)之下的另外三个一级学科——中国语言文学(0501)、外国语言文学(0502)、新闻学(0503)相并列。这一种安排,显然既不符合现代文化体系中文学与艺术之间的逻辑关系——文学作为语言艺术,是艺术大家族中的一个特殊的种类;也无法适应艺术在当代文化体系中飞速发展对于艺术学的客观需求。它在客观上,已经变成了制约艺术学进一步向前发展的瓶颈。因此,要求突破这一瓶颈、将艺术学升格为学科门类的声音,早在1997版艺术学一级学科体系诞生不久即在20世纪最后几年,便已由一些具有先见之明的有识之士零星地发出。进入新世纪后,这样的声音愈来愈频繁地、响亮地发出。其中,早在2002年初,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艺术学科评议组部分在京成员,针对当时的“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中的艺术学一级学科升格为门类学科一事,组织了相关的专家进行研讨与论证,在此基础上,以书面文本的形式,形成一个《关于将“艺术学”由一级学科提升为门类的论证意见》,向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位办公室做了提交。[ 这一珍贵史料文献,被南京艺术学院艺术学研究所、《艺术学研究》编辑部收入他们所编的一部用于内部交流的文献资料集《艺术学学科建设相关文献选编》。]这一《论证意见》的产生与提交,可谓正式拉开了艺术学界努力将艺术学一级学科升格为门类学科集体行动的帷幕。在此之后,不少艺术学界同仁高度关注艺术学“升门”的问题,纷纷撰文发声,强烈呼吁艺术学尽快由一级学科升级为门类学科。[ 如周星:《艺术学从一级学科调整为门类的设置方案分析》,《学位与研究生教育》,2008年第6期;彭吉象:《关于艺术学学科体系的几点思考》,《艺术评论》,2008年第6期。]而到了2009年、2010年,有关艺术学应该由一级学科升为门类学科的呼吁与讨论,变得更加频密而集中,甚至出现在了这两年的“两会”提案之中。但是,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实现艺术学“升门”的目标,人们心里并没有数——也许,这将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吧?!

让人们意想不到的是,到了2011年的春天,在当年“两会”召开前夕,传来了艺术学升格为门类学科的喜讯。闻此讯息,艺术学界同仁欢呼雀跃,庆贺改革开放40年来艺术学发展进程中又一个里程碑的出现。艺术学由一级学科升格为门类学科,成为我国整个科学体系中第十三个门类学科,也是最新、最年轻的门类学科,使得艺术学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学科独立,也使艺术学在一个更高的平台上获得了无限广阔的发展空间。在艺术学“升门”的过程中,时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艺术学学科评议组召集人的仲呈祥先生做出了巨大的努力,功莫大焉。

艺术学升格为门类学科的同时,原艺术学一级学科下属的八个二级学科经过整合,产生了由艺术学理论、音乐与舞蹈学、戏剧与影视学、美术学、设计学五个一级学科。对于这一新诞生的艺术学门类下的五个一级学科的体系,尽管还存在着不尽如人意之处,但过去属于二级学科的具体艺术类别的学科,现在都已经升级为一级学科(或经过“合并同类项”升级为一级学科),得以在更高的层次上进行学科的建设,谋划学科的发展。这对于各具体艺术类别的学科而言,已实属不易。而此次艺术学整体升格为门类学科,尤其值得称赞的是原艺术学一级学科下的八个二级学科中排在首位的“二级学科艺术学”,现在得以顺势升级为一级学科并将其重新命名为“艺术学理论”。虽然对于这一新的命名目前尚存在着一些讨论、争论,但这一立足于艺术世界的系统整体、试图对艺术做系统的、整体的、综合的、一般的研究的学科能够出现在新诞生的五个艺术学一级学科的体系之中,这是艺术学界同仁对于艺术学学科建设与学科发展所做出的一件非常了不起的、意义重大的贡献。

结  语

回顾改革开放40年艺术学所走过的不平凡历程,我们深深感到,如果没有40年前改革开放的伟大决策,没有改革开放的伟大时代,就绝不会有艺术学40年所经历的一次次跨越式的发展,绝不会有这40年艺术学所取得的累累硕果,绝不会有今天艺术学的繁盛景象。应该说,这一改革开放的时代赐予艺术学学科发展的东西一定有很多很多,值得坐下来好好总结、概括。不过,在我看来,给予当代艺术学以深远而显著影响的东西,至少可以归纳出如下几点:

首先,改革开放时代的不甘落后、不甘停滞、勇于打破束缚、不断追求变革的改革精神,为艺术学突破以往的学科体制、机制的束缚,获得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20世纪90年代的一级学科到目前的门类学科的跨越式发展提供了强劲的精神动力。

其次,改革开放时代勇于打破封闭、追求沟通与交流的开放精神,为艺术学研究奋力摆脱以往井底之蛙的闭锁状态,积极面向世界,主动拥抱生活,自觉跨界融通,形成开放的艺术观念、通而不隔的艺术理论,提供了良好的精神氛围与思想语境。

再次,改革开放时代所力倡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思想路线,引导着艺术学研究始终立足现实、立足本土、立足国情、立足民族当下的艺术创造与理论研究的实际,不断从艺术研究的鲜活现场发现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在艺术学学科建设与学科发展的道路上迈出一个个坚实的步伐。像张庚先生在20世纪80年代对于艺术学“单列”的诉求、学术界呼吁给予艺术学独立学科的地位的学科自觉、艺术学从一级学科向门类学科进军的努力,无不是从中国新时期艺术学研究的实际中遇到了问题与待解决的障碍、瓶颈然后倾力予以解决的结果。

置身改革开放伟大的时代,沐浴改革开放的精神气象,投身艺术学的现场实践,新时期的艺术学人们,砥砺奋进,顽强拼搏,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终于让艺术学在真正意义上赢得了独立的学科地位,成为我国当代人文社会科学体系中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也改变了我国当代人文社会科学的结构与构成,甚至改变了我国整个科学体系的结构与版图。感谢改革开放伟大的时代!致敬伟大的改革开放4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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