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学东：2017年春拍，艺术市场回暖了吗？
2017-12-20
4月初在香港开始的春季拍卖至6月底接近尾声，尽管仍不时有高价创出，但从在市场中占主导地位的香港苏富比、香港佳士得、中国嘉德、北京保利、北京匡时等拍卖公司春拍交出的“成绩单”来看，今年艺术品拍卖市场行情并没有实质性的回暖，自2011年以来的调整期并没有结束。
中国嘉德2017年春拍大观之夜现场
调整期并未结束
自2011年以来，香港苏富比每一个拍卖季的上拍量保持在3000到4000件之间，成交率也基本稳定在84%以上。今年春拍，香港苏富比上拍了3523件拍品，成交3068件，成交率87%，成交额31.68亿港元，与2016年春拍同期的31.39亿港元基本持平。从2011年至今的香港苏富比年度成交额来看，2011年的67亿港元为最高点，今年秋拍必须拍到35亿港元才有可能超越2011年，回到年度60亿港元的成交高点并非易事。
香港佳士得采取了与香港苏富比类似的策略，上拍量控制在3000到5000件之间，但2011年至今的每个拍卖季的成交率保持在71%到90%的区间，从2016年春拍以来，成交率稳定在79%，今年春拍的成交额24.47亿港元，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了13%，与去年秋拍的24.37亿港元相比只有微弱增长。与其老对手香港苏富比相比略处于下风。2013年香港佳士得年度成交额曾经达到70亿港元，2014和2015年也均接近60亿港元，2016年香港佳士得年度成交额52亿港元，想要在2017年保持增长，秋季拍卖就需取得28亿港元的成交额。
与香港苏富比和佳士得两家公司“重拍品品质”的策略有所区别，内地的拍卖公司因为面对更为广大的买家群体，所以每个拍卖季的上拍数量较高。自2011年以来，中国嘉德每个拍卖季的上拍量均在5800件以上，2011年秋拍的上拍量甚至达到了8700件。嘉德拍卖公司始终在国内处于领先地位就在于其成交率保持的相当稳定，基本保持在70%到80%之间。今年春拍，嘉德共计上拍6747件拍品，成交4857件，成交率72%，成交额29.36亿元，同比2016年春拍，成交额增长了34%，创出自2012年单个拍卖季成交额新高，但仍然无法超越2011年春拍与秋拍，因为那一年两季拍卖的上拍量均在8400件以上。今年秋拍，嘉德的成交额如果能够达到20亿元，才能与2013年的50亿元的成交额持平。
2011年以来，北京保利每个拍卖季的上拍量保持在6000件到11400件之间，今年春拍，北京保利上拍8318件，成交5543件，成交率67%，与香港苏富比、佳士得以及中国嘉德相比，北京保利尽管上拍量较多，但整体的成交率却在这四家公司中排在最后。2011年至今，保利每个拍卖季的成交率在54%到75%之间波动。其中，2015年到2017年的成交率较为稳定，一直保持在65%左右，但未能突破70%。与其他三家公司相比，北京保利的上拍量最多，但成交额只有24.09亿元。与去年同期相比，成交额下降14%。北京保利想要恢复到每季近50亿元的成交额难度不小。
北京匡时拍卖自2011年以来的每个拍卖季的上拍量保持在2000件至4000件以内，成交率保持在55%至85%之间，常态的成交率在60%到75%之间。今年春拍上拍2781件，成交1872件，成交率67%，成交额13.32亿元。与去年同期相比，成交额下降了48%。2016年12月，上市公司宏图高科用22亿的现金收购匡时国际100%的股权，但宏图高科对匡时国际的收购有附加条件，宏图高科分批支付交易对价，并且交易对价的支付要与匡时拍卖的业绩相挂钩，匡时拍卖要在宏图高科支付交易对价首期款的当年及随后两年的净利润不得低于1.6亿元、1.85亿元和2.15亿元。尽管宏图高科收购匡时国际对于北京匡时拍卖的长远发展来看是利好，但在无形中也给匡时拍卖的业绩施加了压力。匡时这次春拍的成交额达到13.32亿元，从数据来看，年终达到1.6亿元的净利润的目标应该不会有太大难度，但要在随后保持持续的增长仍受到艺术品市场乃至宏观经济面的较大制约，因而是否能够达到预期的净利润仍存在不确定性。
从对以上五家国内一线的拍卖公司春拍成交数据的横纵向比较，香港佳士得、北京保利、北京匡时与去年同期的春拍的成交额相比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香港苏富比基本持平，有较大幅度增长只有中国嘉德，这五家拍卖公司占国内艺术品拍卖市场的70%到75%。所以，从春拍的成交数据来看，很多人期望的拍卖市场的“回暖”还没有真正到来。
（注：数据由作者提供）
“大货”支撑行情
从具体的板块来看，书画市场的行情延续了2016年以来的回升走势，出现在市场中的精品获得了收藏资金的追捧，各家拍卖公司征集到的古代书画和近现代书画的“大货”在今年春拍不仅对书画市场行情的企稳起到了支撑作用，而且对整体市场行情的稳定提供了助力。
在以上五家一线拍卖公司中，中国嘉德的书画拍卖成交情况最具指标性。这种指标性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因为嘉德拍卖公司的强项在书画，嘉德的书画业务涵盖了古代、近现代和当代三个细分的小板块，在交易品类的全面性和数量上超过其他同行。另一方面，嘉德自2011年设置“大观”书画夜场拍卖之后，该专场的成交情况不仅对嘉德自身的整体业绩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而且经过六年的发展，该专场的成交也成为国内书画市场乃至整体市场走势的重要参照系。“大观”夜场拍卖已经成为中国书画高端精品行情走势的风向标。今年春拍，嘉德共设立了10个书画专场，占38个专场总数的26%，上拍1502件，占上拍总数的31%，成交1160件，成交率为77%，成交额达到21.29亿元，占嘉德春拍29.36亿元的72%。书画专场成交作品的均价高达183.53万元。“大观“近现代和古代书画夜场拍卖两个专场的成交额合计达16.66亿元，占嘉德此次春拍总成交额的57%，并创出亚洲区夜场拍卖成交额的新高。
“大观”近现代夜场拍卖的亮点是黄宾虹的《黄山汤口》和潘天寿的《耕罢》这两件作品。《黄山汤口》这件作品是黄宾虹于92岁创作的，是黄宾虹晚年的集大成之作。2011年这件作品曾在北京翰海上拍，当时的估价仅为350至500万元，最终以4772.5万元成交。此次的估价提升到8000万到1.2亿元。在拍卖现场，以7200万元起拍，现场有多位买家参与竞争，竞买气氛热烈，藏家之间的叫价一度非常胶着，最终以3.45亿元的高价成交，创出黄宾虹作品拍卖价格的新高，买家是山东雷丁汽车集团。黄宾虹此前在拍卖市场上的最高价格是1955年创作的《南高峰小景》，2014年在中国嘉德春拍以6267.5万元成交。6年的时间，《黄山汤口》这件作品的价格不可思议的增加了3亿元。2015年浙江省博物馆、中国美术馆先后举行了纪念黄宾虹诞辰150周年的回顾展，再度掀起黄宾虹热，经过国内外专家学者和机构对于黄宾虹作品细致的梳理和研究，黄宾虹在中国现代书画发展史上的地位得到了有力的肯定。《黄山汤口》的高价成交使黄宾虹作品的价值得到了充分的确认，使黄宾虹作品的市场价格逐渐开始向其作品内在艺术价值乃至文化价值靠拢。因而，市场热的背后是藏家对于黄宾虹作品价值的认同。
本场中的另一件精品是潘天寿的作品《耕罢》，此前该作品由新加坡藏家郑应荃和国内藏家孙广信先后收藏。这件作品此前曾两次上拍，1994年首次在香港佳士得上拍，估价为120至150万元，但是未能成交。2008年在上海朵云轩第二次上拍，当时的成交价格是1176万元。今年5月，中国美术馆举行了纪念潘天寿诞辰120周年大型回顾展，展出了主要收藏在潘天寿纪念馆的120多件精品。潘天寿的作品流入市场较少，大尺幅精品更为难得。借着潘天寿回顾展的“东风”，《耕罢》最终以1.59亿元的高价成交，时隔近10年，这件作品价格增长近13.5倍。
李可染1964年创作的《雄关漫道》是其典型的红色题材作品，此类作品一直拥有稳定的“粉丝“，最终以8797.5万元成交，傅抱石的《早随烟月上瞿塘》是其金刚坡时期的巨作，有10平尺之巨，最终以8050万元成交，本场中张大千、徐悲鸿的精品都在2000万元上下成交。
香港市场中，书画的成交亮点也主要在近现代书画。香港佳士得为张大千的作品《云山古寺》单独设置了一个专场，这件张大千1965年的创作原来出自梅云堂，最终以1.02亿港元成交。近代书画专场成交额在200万港元以上有32件，高价作品主要集中在张大千、李可染、吴冠中、溥儒、傅抱石、于非闇等近现代名家的作品，专场成交额2.95亿港元。张大千的《仿敦煌南无观世音菩萨》以3974万港元高价成交。1940年，迟氏家族在上海举办的张大千作品展上购得之后一直珍藏到此次释出。李可染1977年的作品《井冈山主峰图》以1986万港元成交，张大千的《云岚丹翠》以1806万港元成交，其《泼彩钩金红莲》以1014万港元成交，吴冠中的《榕树与海》以1326万港元成交。
香港苏富比中国书画专场成交额达到3.72亿港元，6件拍品的价格超过了1000万元人民币。成交价格最高的是张大千1967年创作的《灊霍瑞霭》，成交价3103.75万港元，这件作品是张大千为庆贺好友台静农的母亲樊氏过寿而作，属于张大千晚年典型的泼彩作品。傅抱石1943年创作的《洗手图》以1714万港元成交;黄宾虹1946年创作的《多荫书屋图》以1690万港元成交。
黄宾虹《黄山汤口》，立轴，设色纸本，1955年作，171×96cm，中国嘉德2017春季拍卖会，成交价3.45亿元。
潘天寿《耕罢》，立轴，设色纸本，1958年作，227×121cm，中国嘉德2017春季拍卖会，成交价1.59亿元。
张大千《云山古寺》，镜框，设色金笺，1965年作，172×89.5cm，香港佳士得2017年春季拍卖会，成交价1.02亿港元。
明清大家领风骚
本季古代书画的成交亮点当属匡时拍卖公司组织的古代书法和绘画的专场以及嘉德古代书画夜场拍卖。从成交情况来看，明清两代在美术史上留名的大家的作品最受藏家的追捧。
嘉德“大观“的古代书画专场上拍36件，成交27件，成交额达到5.14亿元。有10件拍品的成交价格在1000万元以上，其中四朝辰翰——宋高宗等南宋皇帝御制(手卷)最受关注，这四件宋代皇帝的书法中的一、三、四幅曾著录于徐邦达《古书画伪讹考辩》(下卷)，第四幅还曾著录于端方的《壬寅消夏录》。1978年，这组作品曾参加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举行的中国美术展宋元美术的展览，还曾在出现在2016年在上海美术馆举行的“敏行与迪哲——宋元书画私藏特展“，最终这组四位宋代皇帝的御笔作品以1.495亿元高价成交。本场中，吴彬的作品《十二尊者像》以6670万元成交，乾隆行书智严经以6325万元成交，明人尺牍册页以5175万元成交。
北京匡时春拍一共设置了14个关于中国书画的专场拍卖，成交额总计达到9.4亿元，匡时这次春拍总成交额为13.32亿元，书画占总成交额的比重达70%。5个书法和绘画的夜场拍卖，成交率均在88%以上，其中“澄道——庞氏家族藏古代书画夜场”和“畅怀——古代书法夜场”的成交率都是100%。
在庞氏家族古代书画夜场中，张宗苍的作品《松阴清话图》以5117.5万元成交。在所有宫廷画家中，张宗苍的作品被收入《石渠宝笈》数量多达161件，并且不少画幅上还有乾隆皇帝的题诗，可见他在宫中的地位之高以及得到皇帝喜爱的程度。此幅张宗苍的《松阴清话图》也有乾隆的题诗。仇英的《琵琶行》以2070万元成交。
《四朝宸翰—宋高宗等南宋皇帝御笔》手卷，水墨绢本，中国嘉德2017春季拍卖会，成交价1.495亿元。
崔如琢《万里平铺雪满天》，镜心，设色纸本，179×553cm，北京保利十二周年春季拍卖会，成交价1.38亿元。
“畅怀——古代书法专场”的23件拍品全部成交，成交额9366.75万元，3件拍品的成交价格在1000万元以上，董其昌的《行书唐诗两首》以2242.5万元成交，另一件祝允明1525年作的《草书花蕊》以1265万元成交，徐渭的《草书唐诗四首》以1092.5万元成交。澄道——古代绘画夜场拍卖上拍33件，成交30件，成交额2.28亿元，5件拍品的成交额在1000万元以上，仇英的《蓬莱仙弈图》以8165万元高价成交，著录于《石渠宝笈三编》，宋人的《大慧宗杲自赞像》曾经是日本圆觉寺佛日庵和大德寺峰院旧藏，最终以1667.5万元成交，石涛的《枯木竹石图》以1403万元成交，八大山人的《江山清远》以1380万元成交，王原祁的《为周大酉拟黄山樵笔意》以1288万元成交。
在“畅怀——晚清碑学五大家书法夜场”的成交额为4030.75万元，康有为行书鲍照《飞白书势铭》以1495万元成交。
香港佳士得为古代书画专场成交额是7650万港元，15件拍品的成交价格在100万港元以上，成交价格最高金廷标的《雨景》，成交价格为966万港元。香港苏富比的古代书画专场的成交额为3086.75万元，全场9件拍品成交价格超过了100万港元。成交价格最高的是王铎的草书王徽之《得信》帖，成交价346万港元。
张宗苍《松阴清话图》，镜心，纸本，1826年作，93×46.5cm，北京匡时2017春季拍卖会，成交价5117.5万元。
傅抱石《洗手图》，立轴，设色纸本，1943年作，126.5×41.2cm，香港苏富比2017年春季拍卖会，成交价1714万港元。
内部微循环不畅
从成交额看，当代水墨的行情较前两年有所降温。香港苏富比的当代水墨艺术专场的成交额为3041.88万港元，香港佳士得的当代水墨专场的成交额为1771.5万港元，嘉德的当代书画专场的成交额为3610.2万元，并且高价成交的作品较少。
当代书画行情降温的主要原因在于当代书画家作品价值还处于在不断的确认中，推广和运作当代书画家作品的画廊和画商仍以前两年市场行情高涨时候的市场价格为他们的心理价位，而当代艺术家在于画廊和画商的合作中更多的倾向于用作品来充抵画廊和画商帮助其举办展览及个人推广活动的成本。因此，画商和画廊对艺术家的推广力度有所减弱，而画廊和画商也不能够理性的根据当前的市场情况来释出作品，所以使当代书画市场的“微循环”出现问题。而近两年成长起来的青年艺术家在作品创作的量上未能很好的控制，尤其是不少同类型的作品频繁出现在市场中，造成了短期内艺术家作品的供应大于需求，这就导致他们作品的价格被稀释。当代书画内部如果不能够走出这种艺术家与画廊及画商之间的怪圈，那么短期内，这个板块的行情仍难有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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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学东简介
1979年生，2003年7月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视觉传达系(本科);2007年7月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系(硕士);2006年10月至今担任《艺术财经》杂志艺术品投资分析员;2006年11月至2008年12月担任上海证券报艺术财经周刊撰稿人;2007年6月至今在艺术市场分析研究中心(AMRC)工作，担任研究部主管;2012年9月起担任艺术市场研究中心(AMRC)执行总监，现供职于嘉德投资公司投资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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