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心柯：从央视“大会”现象看当代中国的文化自觉 2018-02-19

从央视大会现象看当代中国的文化自觉

2017年1月29日，第二季《中国诗词大会》在中央电视台强势回归，为祥和喜庆的鸡年春节增添了一道弘扬中国传统诗词文化的亮丽风景线。文化自觉是费孝通先生提出的一个概念，费孝通先生认为，“文化自觉只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的‘自知之明’，明白它的来历，形成过程，在生活各方面所起的作用，也就是它的意义和所受其他文化的影响及发展的方向，不带有任何‘文化回归’的意思，不是要‘复旧’，但同时也不主张‘西化’或‘全面他化’。自知之明是为了加强对文化发展的自主能力，取得决定适应新环境时文化选择的自主地位。”中央电视台2013年推出《中国汉字听写大会》，2014年推出《中国成语大会》和《中国谜语大会》，2016年更是相继推出《中国诗词大会》和《中国民歌大会》两档重量级节目，这一系列的“大会”节目影响广泛足以称之为“大会”现象。而央视“大会”节目从其形式和内容的创新性、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的肯定以及中国传统文化对当今社会的价值三个方面体现了当代中国的文化自觉。

一、形式和内容的创新性

如今电视、网络上的综艺节目种类繁多，令人眼花缭乱。同时，综艺节目的娱乐化、同一化现象也非常严重，这些大同小异的综艺节目很容易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相比之下，央视的“大会”节目却让观众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如果说那些娱乐化、同一化的综艺节目都是文化快餐，那么央视的《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中国成语大会》《中国谜语大会》《中国诗词大会》以及《中国民歌大会》等这一系列的综艺节目可谓文化精品大餐。之所以这样说，一是因为它们形式有创新。《中国诗词大会》和《中国民歌大会》（本文主要以这两个“大会”为代表进行分析）跳出了其他许多综艺节目的固定模式，不落窠臼，具有一定的创新性。纵观如今各卫视以及网络平台的综艺节目，基本可以分为以下几类：相亲类，真人秀类（包括明星真人秀，草根真人秀），歌唱、跳舞、相声比赛类，饮食类，养生类，找工作类，访谈类，益智类，还有一些脱口秀类等节目。当然，这些节目中有一些已经成为经典综艺节目，但其他节目都无法跳出这些节目的模式，或模仿，或稍作修改，总之是大同小异。这就是综艺节目的同一化现象。而《中国诗词大会》和《中国民歌大会》却走出了这些综艺节目的类型化圈子，形成了自己的独特形式。二是因为它们内容有营养。《中国诗词大会》和《中国民歌大会》的内容是丰富饱满的，既不是为了背诗而背诗，也不是为了唱歌而唱歌，而是在诗词和民歌的基础上理解和追寻中国的传统文化。在这里节目中的嘉宾点评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节目所请的点评嘉宾都是该领域的专家学者或艺术家，他们的专业点评为节目的内涵增色许多。同时，两个大会的主题都是鲜明的，《中国诗词大会》以“赏中华诗词、寻文化基因、品生活之美”为主旨，通过“展现诗词之美、分享诗词之趣”，唤醒人们对古典诗词的记忆，并从古人的智慧中汲取中华传统文化的营养，涵养当下生活。《中国民歌大会》则认为中国民歌是人民之歌，生活之歌，劳动之歌，也是时代之歌，民族之歌，这些中国民歌述说着中华民族的根与魂。通过这一场传承中国民族优秀文化的盛会，传递民歌知识，讲述民歌故事，书写民歌传奇，聆听中国故事，领略中国气派，烙印中国记忆。所以说，央视的这一系列大会是具有鲜明的主题、丰富的内容的，不是空洞无物的，也不是浮华的。

以上从形式和内容两个方面分析了央视“大会”的创新之处。毫无疑问，创新本身就是一种文化自觉的表现。中国有许多综艺节目不惜耗费天价从国外引进版权，虽然有些节目火了一阵子，但毕竟还是外国文化的智慧。所以，央视能自主创制这些“大会”节目可谓当下中国文化自觉的一个典型。

二、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的肯定

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的肯定和发扬，也应是央视“大会”文化自觉的一个体现，这也就是费孝通先生所说的“各美其美”。由于中国历史的特殊性，晚清以来中国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仁人志士从不同角度积极寻求救国道路，最终归结为中国文化的落后。于是，开始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全盘否定。中国也掀起了向西方学习的一个又一个高潮，从科学技术到人文社会科学，中国学界一度得了失语症。我们把西方的文化思想当做先进的、科学的，所以我们一直在“美人之美”——美西方人之美，而对自我文化的美视而不见——这其实是一种对自我文化的不自信和否定，当然这种结果的出现是有历史社会原因的。但如果想要真正实现文化自觉，我们不能仅仅“美人之美”，还应该“各美其美”。也就是说不能在“美人之美”的过程中失去了自我文化的主体性、民族性和特殊性。一味地“美人之美”，是面对强势文化的无能为力，更是一种无可奈何。于是中国就出现了“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等说法。这样的后果是造成了自我文化低于外来文化，以及自我文化的弱势和自卑的局面，也形成了外来文化的强势和霸道。这是一种不平等的文化关系，不但不利于自我文化的的传承和发展，也不利于当今世界多元文化的发展局面。

费孝通先生高瞻远瞩，在分析了当今世界文化发展背景之后，为我们提出了“文化自觉”这一良方。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中国的文化自觉成为一种历史必然，因为一个强大的国家需要一个独立的文化系统来引领这个国家的理想价值。央视“大会”的内容从汉字、成语、谜语到诗词、民歌，都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的代表，这不是回归或复旧，而是让中国人尤其是青少年去认识中国自己的传统文化与民族文化，对自己的国家和民族的文化有一个“自知之明”。

三、中国传统文化在当今社会的价值

在当代世界，一方面文化多元性可以促进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与互动；另一方面强势文化往往可以对弱势文化发生主导作用，以至于发生文化霸权主义现象。中华民族要想在世界民族之林中立足，中国文化要想在世界文化中保持住特色，就需要向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吸取营养。因为历史悠久的中国传统文化深深地体现着中华民族的审美特性与精神诉求，是中华民族的根与魂。正如费孝通先生所说，文化自觉的目的不是复旧，也不是全盘西化，而是为了加强对文化发展的自主能力，取得决定适应新环境时文化选择的自主地位。也就是说，我们要思考在当今世界不同文化接触、碰撞的情况下，如何发挥中国传统文化在当今社会的价值这一深刻问题。

文化是什么？“文化在哪里？就在人们生活的行为和意识中。文化是代代相传的，是有子有孙的。它靠一个个人在他们生活中表现，改变和发展着，日新不已。我们作为一个中国人，就应当深入到中国的社会文化、中国人的生活中去认识自己文化的历史和现状。”按照费孝通先生的理解，文化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所以，要想实现中国传统文化在当今社会的价值，我们应该关注传统文化对当今社会生活的影响。

文化与生活紧密相关，想了解一个国家的文化，最好先了解这个国家的生活，而想适应一个国家的生活，最好先了解这个国家的文化。当一个人把某个国家文化了解、掌握并认同、赞赏以后，那么这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以及生活方式都可能会发生改变。按照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我们可以认为，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决定着他的文化范式，同时一个人的文化范式也影响着他的生活方式。所以，央视大会节目强调我们中国的汉字、成语、谜语、诗词以及民歌这些中国的语言与文化，有两个重要作用与意义：第一，直接展现中国文化的丰富多彩与美好，从而引起国人重视传承与发扬中国传统优秀文化。第二，通过展现中国文化的独特性与魅力，让更多的中国人热爱中国文化，进而构建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生活方式。因为文化不是空洞的，她也需要生存发展的土壤和语境，而这最好的土壤和语境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文化是可以衰弱甚至灭绝的，但人总是要生活的，选择何种生活方式，就决定了选择何种文化。

这给我们的启示是，可以通过让我们的生活充满更多中国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的因素，来形成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生活方式；这种具有中国特色的生活方式又可以间接地促进中国文化的继承和发展。从精神层面讲，中国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一方面要适应社会生活的发展，为当今社会生活中的人们提供独特的审美范式；另一方面还要充分认识到中国传统文化的悠久历史性，从而形成一种民族意识和家国意识，从而为当代中国社会和中国人提供一种精神价值的向心力。

文化自觉是当今中国社会发展的一个必然要求，也是中国文化面对世界多元文化的一个应有之举。中国文化一方面连接着历史，另一方面又沟通着现在与未来；一方面因为她伸入生活的大地而具有实用性、物质性，另一方面又因为她指向高远的天空而具有超越性、精神性。央视“大会”现象只是当今中国文化自觉的一个表现，文化艺术界还有很多这样的表现。我们应该借着这个东风，让中国文化在多元的世界文化中既能与异文化和谐交流、共同发展，又能保持住自己的独特性与民族性，让中国文化从自觉走向自信，从自信走向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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