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情怀与玫瑰梦境——喻建辉、甄巍历史题材雕塑与油画作品评
2016-11-15
历史的分量及意义不仅仅在于当时发生,更在于后世的阐释。“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这是人文学界几乎无人不晓的克罗齐名言,这是阐释的作用。比克罗齐更进一步的是阐释学大师迦达默尔所特别提到的“经典”(在此可以转借为“历史”)是“一种无时间性的当下存在,这种当下存在对于每一个当代都意味着同时性”。这让我们在喻建辉、甄巍这两位还算年轻的艺术家那里看到了不是送进博物馆瞻仰的陈年旧事,而是活在当下,活在艺术家心中价值永恒的鲜活历史。于是我们见到是历史的生命力!
喻建辉采用的是大视角,即他用史诗的音调和场面来叙述史诗。即使他有描写毛泽东和他的家人是普通一家人的愿望,在他的刻刀下却也是一股掩不住的英雄情怀扑面而来。这是让人不反感的英雄情怀。那种为了民族理想的崇高和激情,是青春的毛泽东,也同样是青春的陈独秀、青春的刘少奇、青春的杨闇公、青春的“五·四”一代人所拥有的珍宝,那正是青春的中国!雕塑家用特写的镜头凝定的伟岸与崇高,区别了曾经沦为政治工具的“红、光、亮”式的所谓英雄形象,也区别了今日解构神圣、戏谑玩闹的后现代思潮中的“弄潮儿”。雕塑家在这里上演的是正剧,真实而有信仰的历史正剧!我们也当然地体会了作者昂扬的青春精神与艺术心劲!
甄巍采用的则是小视角,即以个体记忆来表现宏大历史。我常常被甄巍的纯净天真、厚道谦逊和友善真诚而感动,被他那承载使命与书写性灵间勇敢也敏感的笔触所感怀。“60后”的他当然没有参加过20世纪50年代初的抗美援朝,但我在他的画笔下,又分明看到了作为志愿军的后代,在父辈千万次的描述中,这战争怎样转化成了他的记忆。因为不是真实参战,那幅《少年行军》记录的就“不是一次真实的行军”;因为成了他的记忆,这行军就是“一种不害怕的,在危险时刻人与人相互支持的,勇敢而无私的行走”,父辈的真实体验成了他梦中的体验真实,童真璀璨如烟花。于是那被岁月磨损而露着斑斑痕迹的志愿军战士的喝水“瓷缸”,那安静却也曾经激越的战士的“军功章”,都如“物自身呈现”般地诉说着温暖、勇敢、团结、牺牲与奉献的涵义。这是不该忘记的物件,不该忘记的人们,不该忘记的精神情怀!
很巧,去年的冬天,我在美国华盛顿,看到了著名的“韩战纪念碑”,相信我不是用冷战的眼光来看它,因为冷战早已经结束。我是用普通人看历史的客观而冷静的目光,我看到了那19个雕像,等人身高的美国战士仓皇孤独也陌生艰难地行走着,和地上的著名碑文恰成反衬……不远处,是更为著名的“越战纪念碑”,如果美国越战士兵的后代要去看望纪念他们的父辈的时候,只能沿着碑座慢慢下沉的路,在黑沉沉的碑身上寻找他们的名字。
相比之下,甄巍和他的父辈是多么有幸!因为甄巍关于那场战争的玫瑰色梦境。那是甄巍和他父亲的共同记忆,也当然会成为我们观者的共同记忆。
二零一四年七月二十三日
发表于《 中国艺术报》2014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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