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视野上，我们应该关注得更多
2016-09-08
丁宁在第三十四届世界艺术史大会第14分会场现场
记者：在您之前听的这几场研讨中，您觉得哪一些发言比较有趣、有意义?
丁宁：我现在听的太多了。昨天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一个讲文艺复兴的专场，有些学者的发言非常有意思。一位日本学者谈意大利复兴期间关于兄弟之间的合作，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因为早先我也听说过，日本的学者中有一个意大利文艺复兴艺术研究的团体，这些学者经常参加国际性的活动。他们的研究和西方学者的研究其实是真正可以对话的。而且，有些材料的收集，包括证明，让西方学者也非常感兴趣。还有今天上午的一个发言，应该是荷兰的一个画家，讲的是关于Goetzius画面的解释，运用了很多的角度，从图像、文学、神话，包括艺术家继承的关系，来解释一幅特别复杂的图像。这个工作做得非常有吸引力，我今天上午听得很陶醉，觉得他是真正在做作品的研究，不空洞。包括讲东方主义的这位发言人也是。我们的研究有时候会流于理论概念，讲东方主义是什么，不结合作品。他结合了作品，而且专门讲一件主要的作品，讲得非常深入，听众也提了很多问题。有时候做一个小小的演讲以后，就怕没问题。显然他提起了很多人的兴趣。
记者：您觉得在当前中外艺术史研究中，特别是中国，还有哪些地方是我们需要学习的?
丁宁：我认为，这样的一个会议首先让我们看到广阔的视野非常重要。因为有时候我们可能关心的东西未必是大家都关心的，需要有交流。另外，一些我们没有关心到的问题，其实很重要。尤其是后者，我觉得中国这么大一个国家，拥有这么多的学者，在研究视野上应该要关注得更多，仅仅关注中国自己的，或者跟中国有关的，那是不够的。我昨天听日本学者谈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他并没有提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一些东西跟日本有什么关系，而完全是针对意大利文艺复兴做的研究。我听了以后就非常有感触，相比之下，我们对重要艺术史阶段的艺术，比如文艺复兴的艺术，研究远远不够。我前两天刚好碰到波兰的一位艺术史学家，跟他说我最近因为在做哈佛资助的一项研究在佛罗伦萨这个看起来并不大的城市呆了一个月，我发现佛罗伦萨那些关于文艺复兴的东西一个月根本看不完。他说：“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去了48年还没看完。”他问我：“你知道罗马有多少个教堂?”我说不知道。他说，有一万多个。我在罗马有时候逛街逛得累了，到教堂去坐一会。抬头一看，教堂的天顶画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一位非常著名大师做的。所以真的感觉眼睛不够用。文艺复兴是一个非常大的研究对象，这一点对中国十分有针对性。因为我们讲民族振兴、中华文化复兴，这种复兴可以借鉴文艺复兴的这样的一种对全世界的贡献和影响。如果对此没有研究的话，就觉得没有什么历史的参照意义。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们真的要好好研究一下文艺复兴的艺术。好好想一想，我们的书店里面能不能找到一本中国人写的关于文艺复兴艺术的特别好读的书?其实不仅仅这一点，在我看来，目前没有中国人写的关于罗马艺术特别好读的书。再往前推，古希腊的艺术也没有，再往前推，古埃及的也没有。而且学者、普通大众、儿童都感兴趣的书，找不到太多。我认为，我们还有太多工作要做。
现在中国人有更多的机会出国，但是在博物馆里面大多数人好像看不懂什么，而且我发现走得最快的都是中国人。以前走得最快的是台湾人，现在是大陆人。其实这不是坏事，因为已经走进博物馆了。进去比不进去要好许多，但进去了以后你是否真的得到了一种艺术的感悟、艺术的享受?包括我们的画家，很有自信地举着特别好的相机狂拍，却不看、不琢磨、不体会、也不进行真正深入的感受和研究。所以还是浮于表面，我们在文化上要真正跟世界文化能够进行一种对话，一种交流，这个时代，我没觉得外语能够说几句，世界就都在你手下。
记者：说到外语，我觉得今天有个事情挺惊讶，不光是国外的发言人，就是中国的一些发言人，也用英文发言。
丁宁：中国的主持人、发言人发言能讲英语也不错，不能讲英语也没什么。但是我注意到，英语讲得相对比较好的并不多。我觉得这是一种挑战，中国的学者参与国际学术会议，尤其是能够对话，能够做一些有针对性的提问，还是需要有一段时间。包括我们的用词，可能都会在沟通上有困难。
记者：您认为这次大会在中国召开的意义是什么?艺术史研究未来的发展趋势会怎样?
丁宁：艺术史这样的学科在中国历史很短，实际上真正有艺术史学科是现代的事情，高等院校发展起来才有了这样一个学科。但这个学科在发展上始终有很多的限定，美术史艺术史学科设在美术学院里面，这个模式某种意义上是学习苏联，而西方综合性大学里面都有美术史学科，他们在认识上被界定为人文学科的一部分，而不仅仅是艺术学科的一个分支，这在学科的认定和价值判断上和我们完全不同。中国美术史也可以通过这个会议认识到这个学科的重要性，建立一个良性的发展环境。图像所构成的一本书是实实在在的，美术史在今天有两个任务：第一个是专业发展的目的，可以在学校里培养专业的美术史人员，另一个就是提升我们作为一个人所具有的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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