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收藏家李慧娜:收藏当代自徐冰开始
2019-09-16
朋友的相互影响对李慧娜也非常重要
赵尔俊 《但丁的海之二》
孙行之
李慧娜自2010年起开始收藏徐冰、蔡国强等人的作品。这在她父亲的收藏圈中可算得上“异类”。2012年被邀参加匡时拍卖举办的“青年藏家邀请展”时,她在心里撕下了自己“新锐”的标签。她记得,上海藏家周大为拿到现场的展品居然是一个 “快递盒子”,还有各种装置、影像和雕塑,都是她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前卫艺术。“当时我觉得自己胆子已经很大了,但徐冰反而成了其中最没有疑义的艺术家。”李慧娜所说的“快递盒子”,是一位南非著名艺术家的创作。
成为这批年轻藏家中的一员之后,李慧娜越来越感受到这批人与上一代明显不同。她的父亲是老紫砂壶藏家李铭。在老一辈的藏家那里,谁能收到年份够早、名头够大、得到普遍认可的艺术品便是一件很牛的事儿。而在这群年轻人中,标准似乎颠倒了,藏家追求新奇的艺术品,他们按照自己的审美去收藏,而不是光听从艺术史给出的种种结论。同时,他们也希望他们的艺术品能够引发讨论。
“80后”上海藏家李慧娜的收藏始于2009年,起先以收藏写实主义油画为主。一个偶然的契机,她接触到了徐冰的作品。此后,她观念有了很大的转变,开始一心收藏当代艺术品。而随着经验的丰富,她的眼光也逐渐从当代著名艺术家移开,转而发现一些更为年轻的艺术家。
即便已经收藏了不少知名艺术家的作品,李慧娜的收藏理念依旧显得比较感性。她自己也看到了这一点:“我还是东买西买,很随性地收藏自己喜欢的。”相比于艺术史科班出身的周大为,她看出了其中的差距:“他总是收藏艺术史重要节点上的艺术家的作品。”年轻藏家圈中朋友的相互影响对她而言也显得非常重要。
自写实油画起步
2007年,李慧娜自油画系毕业,开始帮着父亲打理他的紫砂壶和瓷器收藏。在父亲的台湾藏家朋友中,子承父业的不在少数,收藏都是交由儿子打理。但李慧娜发现自己很难喜欢父亲收藏的这个门类,于是便提出要按照自己的爱好来独立收藏。
画家赵尔俊长达4米的作品《星空》 是她的第一件藏品。回想当年观看的感受,她说:“感到这位画家的线条非常有力度,结构感也非常强,让我想象不到这居然出自一位女性艺术家之手。”还有刘溢那充满了调侃和反讽的油画,也是李慧娜所欣赏的。“我喜欢画面内涵丰富、耐读并引起人讨论的绘画。”
决定买下之前,她一再跑去画廊观看。“150万元的价格对第一次收藏的人来说还是很高的价格。”李慧娜虽然喜欢,但很犹豫:怀疑自己的眼光,害怕把事情办砸。直到父亲为她下了决心,这幅画才成为她的收藏。那一次,父亲将这样的理念传输给她:“要买艺术家的重要作品,价格合理就要快下手。”
对于更加前卫的当代艺术,李慧娜起初并不感兴趣。这是因为:“当时,在美院流传的一句话是:没有技法的人才去搞当代。”她说。现在回过头来看,她觉得这样的想法其实是“技法给我带来的条条框框”。
偶遇当代
转变发生在2009年,她随父亲一起去参加苏富比在香港的拍卖。一位资深业内人士向他们推荐了徐冰的新英文书法。在徐冰的作品面前站了很久,李慧娜依旧没有理解那位十分资深的推荐者的话。她试图顺着自己的思路,去弄清“为什么大家都说徐冰好?”
两个月后,当她又一次看到徐冰的画作,才觉得自己逐渐明白了:“他的作品并不是审美上漂亮的东西,而是一种传递信息的方式,能够触发我去思考。”她用“自由”和“打破”形容自己对当代艺术的观感。尤其对她而言,当代艺术打破了她之前对技法的执着,让她慢慢接受艺术作品对观念的看重。
2011年,匡时春季拍卖会推出了徐冰的巨幅英文书法《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这件作品长4.5米、宽4米,创作于1998年,为徐冰迄今为止最大幅的英文书法。此时的李慧娜已经认定徐冰是中西方结合做得最好的艺术家之一。在匡时上拍的这件作品引起了她的兴趣。最后,她又在父亲的支持下以1035万元的成交价买下了这件作品。
李慧娜持续地关注徐冰的作品,也购买蔡国强、张恩利、刘韡等已经在艺术界广受认可,并在市场上获得成功的艺术家的作品。她手中有4件蔡国强的作品,均为火药爆破的痕迹。“我喜欢蔡国强的火药作品,用火药创作本身就是一件行为艺术。爆炸后在纸面上留下的痕迹,有一种笔触做不到的张力。而火药、纸,从材料到最后效果我觉得他的审美都是非常中国的。”张恩利打动她的则是“作品那种安静、淡然的气氛,以及对颜色空间的把控”。她觉得,作品看上去很简单,但其实是用最简单的东西去表现空间和结构,这在技法上是很难的。2012年,她在香港巴塞尔展上买下张恩利作品《管子》。
关注年轻艺术家
随着收藏向纵深去,李慧娜的关注点从这些成熟艺术家转向了并不那么有名,但正处于转型期的艺术家。比如廖国核、杨心广等。她最近购买了年轻艺术家杨心广的装置作品《钩子》。李慧娜一直偏爱装置作品,她认为这比二维的画面更有冲击力。李铭则不那么看,他认为那些没有艺术家手工痕迹的作品与艺术品相去甚远。但因为博尔励画廊为《钩子》定的标价为十多万,这并不算很高的价格,所以李慧娜还是买了下来。“一般来说,100万以下的艺术品,我都可以自己做主。”她笑道。
两代人观念上的差异也表现在对影像作品的态度上。去年末的ART021艺博会上,李慧娜看中了杨福东的几件影像作品,但李铭认为“凡是有版数的都不能称之艺术品”。李慧娜认为,这种看法与国情有关,上一代的收藏家永远在鉴定真假中完成他们的收藏,考虑“唯一性”的思维方式就这样自然而然形成了。
但父亲的收藏终究还是为李慧娜的艺术观奠定了底色。骨子里,她更认同属于中国传统的美学语言。因而,虽然她所收藏的当代艺术作品都在表达方式上偏向西方,但其中的精神性的东西都由中国文化抽离出来的。
至于对中国传统艺术的看法,与林正相似,她认为古美术的价格相比当代艺术更高,年轻藏家并未具备这样的财力。另一方面,“真假”始终是一个障碍。因而,“新晋藏家往往从当代开始,因为它够简单。如果在欣赏艺术的同时还要时刻提防赝品,那就太累了。”这也是李慧娜倾心于当代艺术收藏的理由之一,她希望等到他们这一代藏家真正成长起来的时候,艺术品市场会因他们的推动而变得更加单纯。
摄影记者/吴军